民间传说: 张口说话的老驴

溜溜球的春天 2019-06-03 11:17:53
明末清初,在北京的一个胡同里,住着一个名叫刘先义的老头儿。刘老头是靠做豆腐卖为生的,已经六十来岁了,孤身一人。家里除了他,还有的就是一头几乎掉光了门牙的老驴。人也老、驴也老,豆腐恐怕是做不成了。所以刘先义就打算把那驴卖了,换个几两银子,然后再买一头小驴来养。可这老驴跟了他七八年,一想到即将被人剥皮剔骨,下锅炖汤的凄惨场景,刘先义难免又有些不忍,于是就蹲在老驴的跟前是唉声叹气。 ‘驴呀驴呀,不是我的心狠,我不是存心想卖了你。只是我们现在做不成豆腐了,咱们爷儿俩早晚也得饿死。你呢,到了阴曹地府也别怨我,要怪就怪你托生错了地方,谁叫你托生了这么个玩意儿?你说你当初要是投胎到别的富贵人家儿,就不用操劳了一辈子,现在到头来还得变成别人的口中之食?而我也是穷命,假如我要是那吃穿不愁的人,哪怕、哪怕就是个小门小户儿,只要手头宽裕一点,我一定会养你到老,绝不会生出他念。可惜呀……哎!这里还有半瓢豆渣,你把它给吃了吧,就当是我这个老伙计替你践行了……’ 说完,老头儿叹着气走了。而那驴也不知是听没听懂,瞧着老头出了院子,自己也是咧着那张漏风的大嘴,趴在那里傻乐。刘先义找了一家儿汤锅,定好了明天一早儿前来拉驴,随后就返回了家中。可等他刚刚推开门,进了院子,顿时是大吃了一惊!那么说怎么了呢?莫非说梦想成真,天上真的掉下来了几十两银子?当然不是,是那头驴说话了! ‘老王头儿,你是不是去找人杀我了?’就见那驴头不抬眼不睁的趴在那儿,嘎巴着它那一嘴漏风的大板儿牙。 ‘你、你、你、你怎么……?’见此一幕,刘先义是吓得亡魂直冒。 ‘你什么你!亏我这么多年替你拉磨磨豆腐,不给奖赏也就罢了,怎么临了还想着剥皮吃肉呢?’ ‘不是……’ ‘不是什么呀?你敢说你方才没去汤锅?还是你觉得吃了我天经地义?你拍拍你的良心,这么做对的起我吗?我替你足足拉了十年的磨,绳子拉坏了多少不说,就连那磨都让我磨出了俩眼儿。可如今功劳苦劳都没有,还要把我杀了吃肉,刚才、就刚才我问过了我们那位大掌柜,他老人家说了,你要是不好生伺候,将我养老送终,那明天一早儿就让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们大掌柜?’ ‘啊,我们大掌柜就是玉皇大帝!’ 刘先义听着听着,觉得是又害怕又好笑,心说那玉皇大帝怎么还成了掌柜的,难道他也思凡下届,开起了买卖不成?心里怎么想,嘴上可不敢说,您琢磨呀,这半夜三更的,一头驴趴那跟你说话儿,任谁也没有胆子去跟它刨根问底儿吧?所以呢,老王头儿也只好强打精神,哆哆嗦嗦的问道:‘那不知要如何伺候您老人家呢?’ ‘每天要有酒有肉,哦对了,还要上好的草料,黄豆啊、稻谷啊,样样儿也不能缺少!’ ‘冒昧的问一句,您不是吃素吗?又要那酒肉干什么?’ ‘我、我就不许拿点土特产孝敬孝敬我们大掌柜吗?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拿你就拿得了!’驴脾气还挺爆。 ‘可……!’ ‘可什么可,正好今儿个我还没吃呢,你先去给我弄只烧鸡来,再打壶酒,我垫吧垫吧!’ 刘先义一听,不由得是心中苦笑,暗道这半夜三更的我上哪儿给你去买烧鸡?再说了,我也没有银子啊?可又一想那驴肯定是个妖精,现在让自己出去打酒买肉,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逃走,有啥事儿等到了外面再说吧。于是,那驴刚吩咐玩,老头儿顿时如蒙大赦,一溜烟出了家门儿,是撒腿就跑。 跑了好半天,也跑累了,刘先义终于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坏喽、坏喽,我刘先义活了多半辈子,临了儿怎么还招惹上了妖精呢?看样子真要达不到它满意,我这日子也就没法儿过了,这可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突然一抬头,就见路旁有一家儿买卖还亮着灯,刘先义赶忙走了过去。进了那间铺子,还没等他开口,一个汉子笑呵呵的迎上来就问了一句:‘老爷子,怎么的?后悔啦?’ 刘先义仔细一瞧,这才看清楚,此地正是自己刚刚来过的那家儿汤锅,而跟自己说话的,就是这里的掌柜李顺超。 ‘你要不说我还真就忘了,那驴吧,我、我不卖了!’ ‘说好的事情您咋还变卦了呢?我这锅都支上了,帮手也找了,您说您……这倒地时因为什么呀?’汉子似乎有些不高兴。 ‘哎!你是不知道啊,不是我不想卖,是那驴不让我卖呀……’ ‘驴不让您卖?咋的?它亲口说的呀?’李顺超一听,心说你跟我扯什么蛋,驴不让你卖了,咋的,它还能当你的家,做你的主不成? ‘嗯……’ ‘嗯……嗯?什么?’ 见李顺超一脸的惊疑,于是老头儿就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当着他讲述了一遍。听完之后,李顺超也是出了一身的白毛儿汗,可他毕竟年轻,想了又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所以就抄起了一把尖刀,让老头儿领着,再一次返回了家中。 ‘李顺超,这样做好吗?万一真是个妖精,咱们俩估计都得扔这儿……’到了门口儿,刘先义的腿又有点儿哆嗦了起来。 ‘这清平的世界,朗朗的乾坤,我就不信会有什么妖精!就算那驴它真成了精,今儿个我也要把它宰了吃肉!’李顺超拧着眉瞪着眼,恶狠狠的说道。这可不是说他胆子有多大,而是他压根儿就不相信老头儿说的话。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老头儿只好咬着牙推开门,进了院子,李顺超手里攥着刀,也是紧随其后。 ‘这么快,怎么烧鸡买来啦?’刚一进门儿,那驴果不其然就来了一句。 老头儿腿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再瞧李顺超脸都绿了,拿刀的手也是抖个不停。 ‘眼下夜静更深,店铺早都打了佯,实在是没有地方去给您淘换呐……’到了这时,刘先义也只好出言搪塞。 ‘怎么会没有,跟你来的不就是汤锅的掌柜吗?买不到烧鸡,去他家拿上几块熟肉也好啊?’ 听那驴如此一说,不光是老头儿,就连李顺超都愣了。李顺超心说,它咋还认识我呢?我压根儿也没见过这驴呀?难道它真是妖精,能掐会算?二人一愣神儿的工夫,那驴似乎却有些等的不耐烦了。 ‘赶紧的呀,都杵在这儿干吗?怎么,你们已经带了肉来吗?’ ‘带、带了,就在我怀里!’说着,就见李顺超由打后面转过来,小心翼翼的朝着地上的那头老驴走了过去。等到了近前,李顺超突然又问了一句:‘要是没有肉,你打算把我们如何?’ ‘明儿个一早儿,就让大掌柜用雷劈了你们,叫你们不得好死!’ ‘大掌柜是吧……我叫你大掌柜!’ 突然李顺超手里的刀猛地往前一递,一刀就割断了那驴的喉咙。紧接着另一只手一抓,一把就从那驴的身下掏出来一只半尺多长的黄皮子。也没等它叫,直接抡圆了就摔在了地上。眨眼的功夫,那驴和黄皮子全都死于非命,刚才说话的那个声音,也没有了动静儿。 刘先义看傻了,刚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听那李顺超咬着牙说道:‘这畜生还真是成了气候,当年我爹在烧锅的时候,就有一个声音天天跟他要酒要肉,不给就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后来我爹连惊带吓,得了疯病,到现在也不见好转。今天肯定是它跟着你回了家,又来卖弄这一套,要不是说什么让大掌柜劈死咱们,我还真就想不起来。如今好了,新仇旧恨一起算,我也算是给我爹报了仇了!’ ‘你是说,说话是这只小黄皮子?’ ‘除了它还有哪个?你啥时候瞧见过老驴成了精的?’ ‘那这驴你杀了干吗?’ ‘肉都订出去了,不杀它怎么跟买主交代?再者说了,牛马驴也好,猪狗鸡也罢,天造万物,自有它们的去处!养了不就是给人吃的吗?要是打板儿供上,那岂不是成了祖宗?这老驴跟你多年,有些感情也寻常不过,可要是跟它称兄道弟、替它养老送终,那你老王头儿又与畜生何异呢?’ ‘哎……’ ‘得了得了,您也别难过了,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将它挖坑儿埋了,入土为安?’ ‘大不了明儿个一早儿,给您一块熟肉便是!’ ‘哦哦哦、你不说我还忘了,驴肉是挺香的……’ 二人聊了几句,随后李顺超连夜喊来了几个伙计,将驴抬回了汤锅。而那只被摔得脑浆迸裂的黄皮子,也被他带回去交给了老爹。没过几日,老人家心结尽去,病也逐渐的好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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