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鞋

九零年,大一。

因为新的宿舍楼还未建好,我们这一届的新生被学校安排在一幢又老又破的二层楼房里。

整幢楼是木结构,被涂成了大红色,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慢慢地褪去了颜色,呈现出淡淡的木色。

木楼的楼板有些松动,轻轻踩上去,吱吱地乱响。偶尔有阳光穿过窗户泻进来,会看到从地板上扬起的灰尘,像无数飞蛾,扑棱棱地四处飞舞。

我的宿舍在一楼,一共有五个人,因为我的床铺最靠里边,天花板上有一块木板松了,好像随时会掉下来,大伙儿都不敢睡,所以上铺一直空着。

推开宿舍窗户,透过生了锈的铁栏往外望,正前方是一棵大槐树。

这是一棵不知年月的槐树,枝上分枝,层层叠叠,气势极为惊人。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枝直刺宿舍窗户,再长过十公分就要进到屋里。

我觉得那树枝有些碍眼,喊了同宿舍的大胡,又到学校食堂找了把柴刀,准备把它砍了。

才爬上树,正要动手,管寝室的张伯来了,他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穿件灰布衣,一天到晚衔着旱烟袋在学校里转来转去。

他就站在树下,抬头望着我和大胡,一双浑浊的眼睛偶尔闪出一丝寒光。他沉声问:“喂,你俩爬树上干什么?”

大胡挥了挥手上的柴刀,陪着笑脸道:“张伯,这树枝快要进屋了,我们想把它砍掉。”

“谁让你们砍的,快下来!” 一向沉默少语的张伯突然发怒,狠狠地抽了几口旱烟,又呛得咳嗽起来。

我给大胡使了个眼色,乖乖地从树上溜了下来。

张伯见我们一副认错的模样,长叹了口气说:“这树不能动,是因为文革的时候,学校里有一对母女就吊死在这棵树上。”

“啊?” 我和大胡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叹。一阵凉风吹来,明明是六月天,我却忽然感到了一丝阴冷。

这事大约过去了半个月,一个周末,宿舍里其他四个人都回家了,我因为家最远,交通不方便,就一个人留在宿舍。

那时人年轻,瞌睡大,头一沾枕头就睡得跟死猪差不多。

可是,那天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先是有只小老鼠在地板上跑来跑去,那声音,又尖又细,窸窸窣窣仿佛在耳边,我又是吹口哨,又是从床铺上伸手拿鞋拍打地板,好不容易才把它赶走,没了声音。

月光透窗而过,在地板上留下窗外树枝的阴影,阴影也随风摆动,仿佛有人在轻轻地摇动树枝,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看,渐渐地心里有些发毛。

但那阴影终究还是阴影,没有变幻出我头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

眼皮越来越重,再过那么几分钟,我就要进入到梦乡了。

“唉!” 我的耳边,清清楚楚地响起一声轻叹声。

一瞬间,我全身毛孔都立了起来,人也变得无比清醒。

然后,我的上铺,突然垂下四只脚,两只大两只小,借着月光,我看得很清楚,每只脚上都穿着绣花鞋。

绣着古怪图案的绣花鞋。

我赶紧装睡,人却不由自主地颤抖。

一个女童的声音在说:“妈妈,好无聊,都没有人说话,是不是都睡了?”

又一个声音,又轻又柔地回答:“谁说的,咱们底下的那个人就没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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