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陌生人讲鬼故事

“那个鬼故事需要一个冬夜的环境,现在就是了。它需要一个人的手冰凉,现在,我的手。那么,我开始说。不要害怕。”
看着十八岁少年桃形的厚唇,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但这并不影响我们讲故事。 我们坐在夜车上,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穿过无数的城市,却从未进入。
有目的,但没有目的。
赛道代替我们选择了道路,我们无能为力。 车上的人不能推车。 这样的行程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关系。 这就是一些人的浓缩生活。

火车在黑暗中行驶,我们拉上了窗帘,因为窗户上的阴影难以分辨,光影恍惚。 他说人的嘴唇都是四片花瓣。 我拉下窗帘。
于是他的眼睛半垂,头发半垂,指间的烟蒂也半垂着。 它看起来很安静,就像火车上的设备。
“故事发生在医院里。” 我开始平静地说。 这温柔的声音被火车的空气吸入,听得见,却好像不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自己不寒而栗。
有人说,鬼故事的表情狡猾,掩饰不住逗人的快感。 有的人玩悬疑,表情夸张,享受被观看的欲望,不断磨练演技。
表演技巧是基于别人的故事。 你练习得越多,你就越能深入到你的骨头里。 最后,你会完全不同。
现在我是一个抑郁的表演者,抑郁是因为虽然我想讲鬼故事,但我无意吓唬他。 故事和场景非常契合,我只是应他的要求讲了一个适合环境的故事。 我们不知道,我们也睡不着,坐在安静的夜车里,尽量对周围躺着的陌生人视而不见。 许多人脱掉他们的脏鞋。 袜子上的破洞暴露在外,气味从被脱下的鞋子上的大洞和袜子上的小洞中散发出来。 世界的气味是如此真实。 现实在黑夜的轨道上行驶。 黑夜消灭了视力。 视觉在黑夜中产生幻觉。 放下窗帘,闭上眼睛,摘下眼镜。


“所以,那人说……你的脚呢?……尸体说,被风吹走了。所以他的脚不见了。”
我也习惯单独在家里点蜡烛来露脸。 镜子太小,看不清全貌。 很容易吓到自己。 或者用手电筒照你的脸,从下往上,效果是一样的。 有一次我们高中下乡玩过这样的把戏,我们走在漆黑的田野里,橘子散发着酸味,远处的狗狂吠,我们玩着装鬼的游戏,我们说,这里的夜,一点光都没有。 青春期的孩子。 更容易感伤,更容易快乐。
习惯有灯光的夜晚。 不习惯手电筒的光束,不习惯紧跟一束光的脚步,让你永远走在黑暗中。 我不喜欢蜡烛。 烛火照亮了人脸的恐怖,笑容是狰狞的,安静是最阴森的。

我们从未体验过五指看不见的黑暗。 和平的气氛永远不会出现。
“那人很害怕,然后问:你的腿在哪里?......尸体说,被风吹走了。所以他的腿没有了。”
每个人都可以变成鬼魂,而黑夜中的光芒,就有这样的潜力。 你正站在地下通道唯一的路灯下。 路灯不好,不规则闪烁。 你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无论你保持什么表情,都会把你变成一个可怕的幽灵。
有时候回家要经过一条漆黑的小巷,经常有猫出来,没人开灯也没有灯。 有一次我边走边笑。 想起刚才朋友在酒吧里说的笑话,心里暗自笑了起来,嘎嘎,前面拐弯处出现了一个人,他的脚步因为看见了我才停下来。 我可以在他黑色身影的沉默中看到一种害怕的表情。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什么”让我不寒而栗。 欢笑、欢乐、幸福、无私,黑夜中的黑暗,与它们的反义词有着同样可怕的潜力。
你能相信什么。
“人们看到它的下半身不见了,非常害怕,但还是忍不住继续问:你的尸体呢?……尸体说,是被风吹走了。所以它只有它的头和手臂。”
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别人心中的鬼。
夜间行车有一种压抑的节奏,无论多快或多慢,都是一成不变的,毫无生气。 因为窗外看不到经过的城镇,所以我们有理由想象窗外什么都可能发生。 黑暗包容一切,放纵一切。 人生隐藏,欲望隐藏,血流成河,梦想泛滥,凶器不见,善意不见。


数千公里的铁轨上,我们静静地坐着,在无数的城市中穿行,谁也来不及见人。 时间有限,你我赶时间。
“好奇又惊恐,他看着那具怪异的尸体,问道:你的头呢?……尸体说,是被风吹走了。所以它的头和脸都消失了。”
有些人喜欢在别人的外表上找到爱和信任的立足点。 在变老的过程中,希望感情随着皱纹一起刻在身体里。 有人喜欢看你,就一动不动地看着你,直到你心虚。 所有的秘密都在眼洞之中。 最可怕的是空虚。 这很简单。 你进去了,却再也出不来了。 你喊:开门,开门! 但它只是不眨你的眼睛,你看到的世界变成了你无法触摸的电影,你变成了别人生活中的一双眼睛。 你的身体、四肢和心脏永远没有机会与他人的四肢和心脏发生碰撞。

十八岁的少年脸色依旧半垂,烟消云散,目光定定在空洞的某处,听着,想象中。 我,演戏,在我的想象中。
“最后,看着只剩下的手臂逐渐消失,他立即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手在哪里?……身体没有说话。”
停顿两秒钟,仿佛故事和现实需要一些时间融合在一起。
我沉默的身体突然爆发,将他冰凉的手搂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的脖子非常细。
我无意恐吓,这只是一个鬼故事。 这个故事需要表演者去练习。
男孩不再是一个装置。 他从我的手上跳了下来,大手一挥,要把我的手赶走。 我看到了他的脸,可怕得像个鬼魂。
我们两个人在车里,被我们尖叫吓到的行人都呆呆地看着我们。 我们立即坐回座位,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这让我们看起来像一对陌生人,避开彼此的目光。 如果我们发生碰撞,我们都认为我们已经去除了我们眼中的东西,没有给别人暗示。
事实上,从那时起,我们一直保守着秘密,我们的恐惧已经统一了。 这是一种默契。
风一定是有的,因为车子开得太快了,路过每一个陌生的城市,我们坐在车里,就像是赛道上的一个装置。 不知道谁先变成了鬼,谁进入了谁的眼睛,谁有感情。
一切都是偶然的,不是故意的或恶作剧的,即使有同情心、同情心、理解、道歉和满足。 与爱人、路人、仇人,这样的默契随时可能发生。
一双手,一个眼神,一个字,不经意间,都是黑夜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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