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建斌:与虎共舞

与 虎 共 舞

辛建斌

今年春节除夕夜,夫人花子认为春晚节目不好玩,便迁怒于我,她严肃警告我:今年是虎年,是我的本命年,你可不要惹我生气!我说:好的。我知道,花子1962年生人,属相为虎。我和她已经结婚37年了,她的暴脾气随时爆发,虎虎生威。

辛建斌:与虎共舞 比如,她坐在沙发,边吃着怪味豆,边说:老辛,去把厨房收拾一下,我一会要做饭。我在书房说:等我把这根烟吃完,就立即收拾。可没等我把这根烟吃完,花子就急乎乎地端着一锅洗碗水放在书房我面前的写字台上……

我在外边和朋友说事情,就接到花子电话:立即回来,不然我撕书呀。闻讯,天大的事先放下,马不停蹄地向回赶。她知道我的软肋,不怕摔盘子拌碗,就怕撕书,看见她撕书,我会难受得像被五马分尸。可赶到家,书房已一片狼藉,书架子上的书已被扔了一地,难以插足。我边整理书籍,边说:咱一辈子没钱买书,文友们赠送咱的这些书,都让你把皮皮撕掉了,都弄不清谁是谁的书了。她说:谁让你爱胡逛,一天不着家呢。我说:你怎么这样仇视文化的,让你看个产品使用说明书,就像让你挨刀子,家里的电器都让你开成废铜烂铁了。她一挥手,指着我:你再说,我就一把火把家里烧了。我立即闭嘴。

有一天早上,她笑眯眯地说:今天是你40岁的生日,咱也给你过个大寿。我说好!望窗外朝霞喷薄,身佩彩霞的她就从厨房端来一个荷包蛋,她说:吃个鸡蛋,骨碌一下,一年就平平安安过去了。我就想起我小时候,每年我的母亲都会做一个荷包蛋端个我,告诉我:今天是你的生日。如今,远在天堂的母亲将我交给了花子,花子竟然记住了丈夫40岁的生日,一股巨大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一幸福就快乐,一快乐就没拿捏住,我说味有些淡,再放点盐。花子就瞪起了大眼睛。我接着又说了一句,可能没说好,只见花子上前一步,一把夺过鸡蛋碗,倒进厕所。我立即起身,提上包包,跑下楼,上班去了。这娃脾气不好,一会发起虎威,学习潘金莲同志,给老汉碗里放了毒药,怎么办!失去理智的女人一气之下所造成的家庭悲剧,实在是太多了。

下班回家,先与花子热情打个招呼:今个弄啥来。花子一梗脖子说:跟野男人睡觉来。一句话冷气攻心,顶得我钻进书房,再不想出来。原意是打个招呼,谁管你跟谁睡觉不睡觉的事呢,就像老陕见面问一声吃咧么,谁管你吃咧没吃呢。这娃些,你可把哥怼一句。

早上去上班,走出家门,一转身,可对身后的花子随口打声招呼:今个准备弄啥呢。花子又一梗脖子:老夫老妻一辈子了,你咋还不信任人呢!那你请假跟着我。我又跑下楼,在风雪交加的楼下,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嘴长得很!话多得很!随便她弄啥呢。

总之,黎明一起床,为卫生间窗帘拉的高了、或低了,就开始了骂人独唱音乐会;到半夜大地寂静之后,起来上厕所,必敲我的门:烟过来了,可想让我撕书呀。我就立即呲灭烟头,灵感消亡,回到现实,卧室和书房的两扇门关得死死的,即使大雪纷飞的冬天,我也身裹棉被,将书房的窗户开到最大,烟怎么能跑到卧室里去呢。

就是这样,做夫妻37年来,从早骂到晚,从年头骂到年尾,家里的日子在一片骂声中似厄水一般稀里哗啦流过……

辛建斌:与虎共舞 其实,早年我也曾有过帮助花子改掉暴脾气、爱吵架毛病的想法和做法,那就是:打倒的媳妇揉到的面,常常大开杀戒,直把媳妇打得叫爷为止。可媳妇心里不服,便呈现出逮住叫爷,放开胡别(跳)的状态,那时,我家的海湾之战,可谓烽火连绵……很快我发现,随着我的武力镇压,妻子挨打的承受力愈来愈强,常常把我的手都打疼了,妻子还没感觉,妻子是越挨打越坚强,愈战愈勇,这夫妻之战,是越打越乱,是没法再打下去了。我终于认为:打,不是办法,解决不了问题;打媳妇,是无能的表现。我从此挂起了免战牌。

随着社会风气的日益开放,曾有一个时期,我也学习一些领导同志,自家的媳妇基本不用。但又很快发现,妻子显出疲惫、憔悴、沮丧、烦躁不安、容光不再的神情,俨然一棵田野上即将旱死的禾苗。我才意识到,长时间的冷落妻子,也是另一种家庭暴力。这一点,只是还没有引起社会广泛的注意罢了。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妻子了。之后,妻子倒是常常打我。整个社会都是阴盛阳衰,我有什么办法呢。比如,我正幸福陶醉地在厨房洗碗,她竟偷偷地在我屁股上踢一脚,嫌碗没洗净。我半夜回家,她就猛不防地揪我耳朵,我已懒得还手,也不生气,只是警告她:你再搞家庭暴力,我可要到法院告你了。她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分手快。便显出骚情、愚昧的模样。我说:现在家庭暴力有一个新动向,就是媳妇在家欺负丈夫,我有几个伙计都属于受压迫阶级。妻子同意我的看法,她说:她车间不少女同事在家也打过丈夫,她一不小心也学坏了。我说,社会对家庭暴力一词在认识上存在误区,太偏向女人了。

辛建斌:与虎共舞 但对花子的改造工程一直没完。有一天傍晚,儿子放学回家,我说:一会,请你把你妈收拾一顿。儿子不理睬我,径直回了他的房间。我跟在后边说:收拾一顿,奖励你10元。儿子一回头,眼睛亮了,笑了:还有奖励呢!我便给了儿子10元。一会的功夫,花子跳舞回来了。儿子面对她,大声批评:我爸为了养家,一年四季,早出晚归,顶风冒雨,没黑没明;你一天除了跳舞,就是游泳,像什么话!在儿子训斥下,花子一下子从老虎变成了病猫,蹭地跑到厨房做饭去了。因为花子知道儿子也属虎,也是个暴脾气,今天接招,没有胜算。

但花子并不服气,某一天,当她感觉自己真理在手的时候,便向儿子发起进攻,她过分的言辞,儿子不肯接受,两个老虎便闹腾起来,屋子里霎时一片燥热。而我的属相是老鼠,老鼠是无法调解两只老虎是非的。我便手舞足蹈地开始整理家庭卫生,扫地拖地。

但久而久之,我就觉得这也不是个好办法,在和平年代,人们的争斗方式主要表现是一种语言的战争,而夫妻、或母子等亲人之间的相斗是人世间最残酷的战争!为此,在一个静静的夜晚,我和儿子进行过一次谈话,我说:你以后不要再和你妈争吵了,你要向爸学习,你妈说:牛额头能擀面,你马上说好巧道。不管你妈说什么,你就对对对、是是是。因为你妈肝火大,她一天骂人、发脾气、热爱吵架,那是在散肝火,是她自愈肝病的一种有效方式,否则,她的身体会出大问题的。另外,你妈当姑娘的时候,有一年骑自行车送她四川舅舅去铜川火车站,下马勺沟大坡的时候,迎面来了一辆拉煤的大卡车,你妈骑着自行车直接蹿到沟下河里去了,在医院抢救治疗了一个月,大脑进水了。咱正常人总不能和一个病人计较吧。儿子说:我知道了。我接着说:你妈自从进了咱老辛家的门,是一心一意给咱老辛家过日子的人;你妈是这个世间最疼爱你的人!以后再也不许和你妈吵嘴了,你记住了吗?儿子说:记住了。我为他点赞!毕竟是个大学生,比没文化的人素质高。

辛建斌:与虎共舞 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对花子进行耐心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在她心情风和日丽的时候,我和她有过一次交流,我说:花子,你以后说话应多用叙述语言,少用祈使语言。她说:什么是叙述语言,什么是祈使语言?我说:就是语言表达中间多用逗号,少用感叹号。遇事要冷静,少骂人,少吵架。她说:我没骂人么、没吵架么,我一辈子就是这样说话的,我们车间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大家还都认为我说得好,都爱我哩。

我无语,那次对她进行的思想政治工作没成功。我就开始反省自己的问题,我的职业决定了我的生存状态,参加工作40年来,我所接触的人都是学生、教师、各级领导、大款老板、先进人物、众多校长、文朋诗友。而素质差的人是到不了咱跟前来的。走进社会,人们彬彬有礼地称呼咱辛老师、辛主任、辛记者、辛教授、辛作家、辛主席、辛哥,之后,谈天说地,引经据典,文明高雅,侃侃而谈。

环境塑造人,而花子这个一直在生产车间的普通工人的生存状态与我的工作生活环境是有区别的,属于两个不同的语言系统啊!花子总是复杂问题简单处理,就是一个胡闹,犹如当年蛮荒之地的大草原牧民成吉思汗率领蒙古铁骑,一杆长矛胡抡,将诗词歌赋一派繁荣的大宋王朝挑个人仰马翻,跪地求饶投降一样!

于是,我就想,本人可能忘了自己也是农家出身,有点腐化变质了,便有些自责。有一天,她见我在家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就很难得地和我心平气和地沟通了一次,她说:你给咱洗碗去,反正你也不爱我,我给你介绍一位女朋友吧,最近我车间流水线上新招了不少农村女娃娃,可漂亮了。我说:好。可一月月、一年年过去了,也没见她引一个女娃娃到家里来。催得紧了,她告诉我:人家女娃娃都嫌你长得难看,不同意么。我说:当年,你四川老家一个小木匠追求你,你死活不愿意。西北橡胶厂一个复员军人想跟你相亲,你坚决不见面。你为什么却要疯狂地追求我,吵吵闹闹地非要嫁给我呢?她嬉皮笑脸地说:我当初是让鸡屎把眼睛糊住了。我便郁闷,一夜无话。第二天一觉醒来,她鼓励我:你还是自己找女朋友吧,你不是很能说嘛,要有自信心,我支持你!我说好。

之后,我便开始找女朋友,开启了风花雪月生活模式,追求美而不亵渎美,这种爱是正当的。可一不小心,找了一伙伙。但每找到一个,我都会第一时间引回家中,去见花子,以提高家庭地位。而花子每每见到我的女朋友,都热情得胜似亲人,利索地将家里的水果摆一桌子,我对女朋友说:一会走时,把这一盘子苹果带走。花子立马从凉台提一袋子出来说:把这一袋子都拿上。我对女朋友说:一会走时,把这个小椅子拿走,你的宿舍里好像差凳子。花子马上说:把我家的这茶几子也一并送给你了。两个女人手拉手,说不尽的亲热话。凡人家女娃娃要走时,花子都不同意,非要拉着人家去楼下餐馆吃饭,点硬菜上,待酒足饭饱后,花子抢着去吧台结账。女娃娃就脸色绯红地对我小声说:辛老师,嫂子人,好得很!咱俩以后千万不敢做对不起嫂子的事情!至此,本应迅速发展到世俗的男女朋友或情人关系,在这里竟拐了一个弯,变成了灵魂上的纯洁的异性朋友。

记得那些年春节,这些纯洁的异性朋友就会来家拜年,花子亲自下厨,满满一大桌子,夫人花子和我的女朋友们姐妹相称,把酒言欢,觥筹交错 推杯换盏,仿佛十二金钗,欢声笑语,好不热闹!陪同在座的一位兄弟神色紧张、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事后他痛心疾首地说:将几个女朋友叫在一起,相互认识,这本是人生的大忌!你怎么还敢让她们一伙子一块举行家宴,和嫂子一起喝酒?你的头是让门板夹了吗?我老实交代:小时候,偷吃奶奶黑板柜里黑瓷罐的黑糖,被三哥发现追打,逃跑时,一不小心,我的头还真叫门板夹了。但请你放心,好着哩。

事后,花子总是满面荣光地问我:今天我表现怎么样?是不是大力支持你了?我沮丧地说:你大力支持的结果,就是把我的好事瞎完咧,把我的心上人撵得远远的了!其实,可以爱很多次,但真正的爱情只有一次,那是波澜壮阔的真正的爱情!面对这种乱爱的局面,我感觉自己已失去了爱的能力。

同时,我经常受邀带着花子去参加一些朋友的饭局,在宴席上,我开始复仇,讽刺、挖苦、训斥花子,初开始,花子总是唇红齿白地羞涩地温柔一笑;到如今,已被我训练得我一句、她一句,厚颜无耻得仿佛说相声,逗得大家哄堂大笑,胃口大开。

历史以来,我非常欢迎家里来客人,那是我扬眉吐气的时候,仿佛皇上登基,将花子丫环般地挥来指去,忙得像陀螺团团转。客人一走,我立即噤若寒蝉,如履薄冰。

我发现,她除了在家单独面对自己的丈夫粗言恶语之外,在外人面前都很好,由此赢得了广泛的人缘,她手机上的朋友群很多,有跳舞群、柔力球群、游泳群、瑜伽群等等,姐妹们电话频繁,活动丰富多彩。

辛建斌:与虎共舞 她家里家外、人前人后冰火两重天的分裂人格,为她赢得了夫妻大战的胜利。记得30年前,在老家树荫婆娑的院子里吃饭,正在上小学的我侄子摇晃着圆圆的脑袋瓜说:碎爸以后不要再训斥娘娘了,不然,你以后就别回老家了,我们只认娘娘,不认你了。为此,我老家二哥也曾指着正在为我父母洗脚的花子,告诫过我:花子多么好的媳妇,你以后要尊重人家呢。

在陕广技校同事们的聚会中,我喝高了酒,又禁不住说起不愉快的家事,身材瘦高、长我好多岁、教物理的任德才老师就会站起来,激动地举起筷头说:花子是个好媳妇,你辛建斌就是个大坏蛋。此言一出,总赢得满桌人的鼓掌。几十年来,我周围朋友们的看法竟与任老师保持了高度一致。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反思与花子之战,我为什么总吃败仗的原因,那是因为咱男人家脑子里考虑的是天下风云、国家大事、社会矛盾、单位兴衰、文学事业、朋友友谊、家族温饱、养家糊口等等大事;而花子一生一门心思只琢磨自己丈夫一个人这么一件事,于是她熟透于心,每每胜券在操。有时在家,我想批评她,刚一开口,便被她制止:你尾巴一揭,我就知道又要放什么屁。我说:你讲。她就开始说话,每每都是我下面要讲的话。我立马服了,不会了。

我就开唱多年来,在家最爱唱的一首歌,那是白毛女喜儿在山神庙对恶霸地主黄世仁所唱的歌:你想叫我死\\我偏要活\\偏要活\\偏要活……即使命运是世界上最烂的编剧,我都要争取,做自己人生最好的演员,奋力谱写逆境成才的励志篇章!

辛建斌:与虎共舞 但具体到我的婚姻,鞋子是否合适,只有脚知道。那么还有谁能听听我家庭生活的不堪和苦痛?长安家乡有句老话叫:缠不过瓜咧缠蔓呢。我得为自己减压。记得1985年刚结婚的那几年,每年春节,我们都会带上礼物,去看望介绍人宋绍玉老师,几乎我每次都会对宋老师讲:你给我介绍这媳妇啥质量嘛,整天在家闹仗哩,你太不负责任了。弄得花子面若桃花,光是个笑;弄得宋老师布满皱纹的脸上红一道子、白一道子,最后,她对我讲:你们以后再不要给我拜年了,你到底是看望我来了,还是开我的斗争会来了。

花子的高中班主任叫张省过,铜川762厂和秦川拖拉机厂合并后,成立了陕西广播电视设备厂,两家厂子校也合并一处,张省过老师成了我一个教研组的同事。之后,我们先后调到厂技校工作,逢人开口笑的张老师当了校长,我当了班主任。每每张校长一副严肃的模样找我谈话时,可能又想批评我的错误了,我就总是先发制人:你教出的学生啥素质嘛,不会给人当媳妇么,把人能整死!张老师就随之陷入回忆:不会吧,花子过去在班上是个挺乖巧的好姑娘啊,现在到底怎么啦?我就开始声讨,张老师就渐渐地显出内疚的神情,常常把批评我的事就不了了之了。我和花子傍晚出外散步,在大街上遇见张老师,还是这话,弄得张老师很是尴尬。之后很多年,张老师老远望见我,就躲着走,批评她的学生,无疑是打她老师的脸啊。

每年春节,正月初二去花子家吃饭,家宴中途,常常受到妻妹们的邀请:请大姐夫把我大姐可批评一下下,活跃一下吃饭气氛嘛。我就会放下酒杯,对岳父大人讲:你家二姑娘冰雪聪明、善解人意、温柔可爱,你却给了别人。可把你家老大这个暴脾气老虎给了我,把我一辈子整美了!廋削剑眉的岳父就起身找香烟;满面慈祥的岳母就往我盘子里夹鸡腿。几个妹夫就再举酒杯说:每年饭桌上你都要批评我大姐,那你就赶快退货、退货、退货嘛!花子也跟着起哄:退货、退货、退货!我说:若退了货,你姐又会去害祸别的男人,那就牺牲我一个,幸福天下人吧!这是一个男人应有的社会责任心!一辈辈都这样过来了,都老了,退货手续也挺泼烦,那就让我与虎共舞吧!再说,我还要感谢你大姐呢,在家里要领导好你姐这么个具体人,晚年想得个老年痴呆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两位泰山老人听完这话,也放心地咧嘴笑了。花子就往我的嘴里塞鸡腿,说这一桌子肉还堵不住你的嘴。大家齐呼:那就喝酒喝酒吧!宴会气氛立马活跃起来。

辛建斌:与虎共舞 其实,关于退货问题,早在1989年就发生过,那时,我是如意厂一名下岗职工,我对花子讲:咱们离婚吧,你应该去找一个有本事的能行的男人,去过好日子。花子说:你前边走,我跟着。可到了陕广厂桥南边茂陵法庭门口,转身一看,怎么不见花子了。我在法庭门口的路上,抠掉了一大块树皮,也没等到花子。我只好一人进了法庭大门,我对法官讲:我要离婚。双手递上我的离婚报告。法官也是个年轻人,他看了看我的离婚报告,又递给我:这种写法体例不对,要写成离婚诉状,分原告、被告、案由、诉求几块来写,一式两份;还有立案费40元、打印费10元,都一并交给我,好吗。我说:不好。记得当年我们结婚登记时,办事处都没要钱;怎么现在要办离婚手续,反倒还要钱咧?法官严肃地说:是的。便转身忙他的事情去了。我摸摸口袋,没钱。就转身向回走。

中午吃完饭,我对花子说:借我50元。干嘛?交离婚费。咱家刚够吃饭钱,没有离婚钱。我上班去了,我们车间要求提前15分钟到岗位。说完,她噔噔噔跑下楼去了。我长叹道:人穷了,离不起婚了!

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经济情况慢慢的好转,我对离婚这件事情做过思考。离婚对于影视明星、社会名流犹如在酒吧、在舞会上的一次邂逅,稍不如意就拜拜。

离婚对于一些官员、大款老板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男人把事弄大咧,已到了万民仰慕、女粉丝环绕的境界,而他的女人还不能与时俱进,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而是将他们还固化于当年追求姑娘时候的穷小子印象不能自拔,一天弹弹打打、骂骂瓜瓜。岂不知,这时的男人已有了反抗的本钱,不再委屈自己,分手吧。所以,我一直仰视那些敢于离婚的男人为生活的强者,而崇拜不已。

而离婚对于社会中产阶级来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它的确伤筋动骨,浸满心血、汗水打拼下的家产,离一次婚,被女人背走一半;再离一次婚,又被女人背走一半。所以,世有传言:女人离婚,越离胆越大,大不了,我再走一家。而男人越离胆越小,弄不好,老之将来,穷愁潦倒。所以,中产阶级轻易不言离婚二字。由此推论,整个社会面,中产阶级所占的比例份额愈大,社会愈加稳定,不易动乱。

而我最终放弃离婚想法的缘由,是我一直存有一个基本的认识:人生是一盘蛋糕,国家、社会、单位、工作、文学、亲属、朋友、婚姻等等,各占一角子。而花子应得的这一角子蛋糕,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常常被处于忽略不计的状态,为此,她点燃战火,常常闹仗,就像班上有的学生故意调皮捣蛋,是为了引起班主任对他的关注。而她的个人素质又不知道自由对人的重要性,常常将爱老汉和给老汉应有的自由两者对立起来,置于胶着冲突状态,促使男人早已脱离了女人索然寡味的怀抱,将女人像一个早年筛面用的老物件箩箩,挂在了墙上。唉,人生的常态就是个缺憾,哪有完美呀!一切都是个经历而已。

随着年事已高,恍惚间,我常常觉得我已经走完了我的路程,已经尽了命运指派给我的任务,即将到了每个人迟早都要来到的终点,快要解脱尘世的劳役和苦恼了,婚姻爱情不提也罢。一个锅里搅勺把几十年,夫妻爱情早已化为兄妹亲情,左手摸右手,虽没有了心动的感觉,但要砍掉那只手,总是不舍,总是怕疼。

大山可移,秉性难改,那么夫妻之间,不要企图改造对方,只有无奈的适应,中国式婚姻:凑合二字,乾坤一戏场,人生多悲剧,老牛拉破车,日子还得往前走。孔子云:男女之事,吾也难明。俗话讲: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大多数家庭大抵如此,不怕人笑话的。这也是我一生都在歌颂爱情、赞美温柔的缘故,人是缺啥爱啥,妻妾成群的流氓犯是不会撰写爱情小说的。

辛建斌:与虎共舞 坐在咸阳湖边的连椅上晒暖暖,望着辽阔的美景,我忽然内心很感激花子,与那些给丈夫碗里放老鼠药的女人相比,花子无疑是位好同志。由于我一生不吃葱蒜,花子的饮食中也几乎远离了葱蒜。由于她的语言战争,使我不忘初心,牢记本质,咱就是个长安农民,是个穷教师出身,为人处世,谦虚低调,不敢有丝毫的张狂。由于经常向花子解释、道歉,由此锻炼了我流畅的语言表达才华。她一辈辈住我的、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用我的、睡我的,还骂了我一辈辈。那社会上有的人给咱白眼、挖坑,污蔑咱、欺负咱、迫害咱,咱都能理解,予以包容!因为人家又没用咱的钱、不靠咱生活么,凭啥对咱好呢?由此开阔了我的心胸,坚强了我的人格,强化了我对苦难的承受力!若遇贤人对咱热情、帮助了咱,就犹如拨云见日,阳光灿烂,就深感生活是多么美好!就激动不已,幸福感、感恩心爆棚!就像咱的文章,若有人打个赏,就可激动地浪写呀。

晚霞夕照,残阳如血,起身向回走,过去的恩恩怨怨都是一个曾经。展望2022年,勇猛的花子率领她麾下的小战士——我家的小鱼儿,已打响了禁止我抽烟、喝咖啡之战,而我又是一个宁舍婆娘娃、不舍纸烟把的坚刚烟民,我说:不抽烟怎么思考?不思考怎么写作?她说:我不需要你写作,我只需要你健健康康、多活几年。那么,吵吵闹闹、与虎共舞又一年的日子已拉开了序幕,战况将更加激烈!

回到家,花子微笑着警告我:你不要反抗了,乖乖地受我的折磨吧。我说:女人在家阉割了男人,还能指望一个太监在社会上弄个啥事嘛!她说:你不要瞎了良心,在人前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的。我只需要记住男人去征服世界、女人来征服男人这句话的。我便唉声叹气:上辈子,我一定是那条冻僵的蛇,而你是救蛇的农夫,这辈子,老天爷将我们配成夫妻,是让我还债来了。人海茫茫,苍天派你这只老虎来做我的妻子,是度我一生的罪孽来了。你以后的不良情绪就尽管往我这个垃圾桶扔吧。她说正确。就彰显出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每次骂我,她都是这副德行,攻击我早已成为她的一种生存状态,在征服镇压我的过程中实现着自身价值,那种成就感令她红光满面、腰肢乱颤,这就是女人一般比男人长寿的原因吧。

而受她攻击亦成为我在家庭生活中的常态习惯,而习惯是可怕的、或伟大的!有时早回家,花子跳广场舞还没有回来,家里一片寂静,咱还有点不习惯咧,打电话赶快回来。就像有的女人听惯了丈夫如雷的鼾声,自己出差一人住宾馆,晚上还睡不着了。苦难有多大?而人的承受力是苦难的几十倍,乃是惊人的!也就是说,人类所蕴藏的可能性是无可限量的,但是人类所蕴藏的适应能力比它更大!花子的虎脾气已使我的心、肝、肺百炼成钢!真正的强者就是这种具有自制力的人吧!

今年年初,疫情时期,秦都作协的副秘书长宇雨打来电话,他说:辛主席,疫情结束,我和宝马去你家调解你与花子的矛盾,你请我俩在你小区门口吃个水盆羊肉吧。我说:我和花子没有矛盾,但热烈欢迎你们来吃水盆羊肉。我想,还是不麻烦精明智慧的宇雨老哥了,尽管他在桑镇当了近10年的镇长、党委书记,后当兴平市残联理事长,是处理基层矛盾的高高手。

托尔斯泰讲过: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而我家的不幸,问题在我,是我还不能彻底适应花子的表达方式罢了,我意识到了,我家知识分子与工农相结合的和谐之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是我一贯的作风。今天与礼泉来的张俊祥老哥一起喝酒,有些贪杯,正好花子回了娘家,暂时消停,我一时兴起,再写一篇花子的故事,逗朋友们一乐。她是我花了120元娶来的私有财产,怎么说都是没有问题的。若说社会上的事情、说别人的事情,是会引起是非的。感谢花子给本人广阔的写作空间,因为她从来不看我文章的。她欠我的广告费实在是太多了。在渭河北边咸阳、秦都这片小地方,贾平凹比老辛名气大,但贾平凹的夫人可能就没有老辛的夫人花子的名气大了,因为花子是我作品中一直塑造的一位人物形象……

2022年2月9日星期三

辛建斌:与虎共舞 作者简介:辛建斌,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咸阳市作家协会理事,咸阳市职工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秦都区作家协会主席,陕西财经职业技术学院客座教授。已先后在省内外200余家各级报刊发表新闻作品6000余篇、文学作品3000余篇。数篇作品被多家出版社选编入书。其中散文《天山雪莲》被选入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全国高职高专教育十一五规划教材《新编大学语文》。并先后出版文学著作八部。文学作品多次在全国、省、市获奖。受到文学评论界多次评论与媒体报道,有广泛的读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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