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庄四个姓共有一个祠堂，当爱成为绑架是否也是一种不幸

2021年的10月5日，我们三人在昨晚住宿的天台后岸农家乐早起，用过老板招待的早饭后，沿始丰溪边上的桐街线从寒岩骑往寒山。

在天台的佛教文化里，寒岩与寒山都与寒山子有关。这里的始丰溪一边是陡峭的山峦，另一边是狭长的山谷平地。公路沿着平地和小溪的边沿伸展开来，把一座座的村庄串联起来。

那日的清晨，雾气在田头山间飘荡，整个大地有些朦胧。日出的晨光照耀在山尖的云雾上, 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有如西部高原里冰川上的日照金山。中秋过后的早晨，虽不冷，但丝丝的凉意还是有的。路边小屋的墙壁上写着寒山子的诗句:

人问寒山道，寒山路不通。

夏天冰未释，日出雾朦胧。

似我何由届，与君心不同。

君心若似我，还得到其中。

我读着寒山子的诗，看着朦胧的山谷大地，竟生出一种淡淡的禅意来。

至寒山村后，我们由始丰溪转入黄水溪。逆黄水溪上骑不久即达龙溪乡的黄水村，黄水村与龙溪水库大坝之间是一处山涧地带，蜿蜒十几里，谷幽、水秀、潭多、山清、石奇，名为龙潭幽谷。在幽谷里骑行，只见群山叠翠、飞瀑隐现，九遮山的奇峰随着盘旋的公路时隐时现，有一种忘却人间烟火的味道。

骑过龙溪水库大坝，顺着水库西岸南骑至水库尾端，就到了龙溪乡的下辽坑村。

下辽坑村地处大雷山脚，下辽溪绕村而过，可谓是山清水秀。整个行政村由岩坦、林坪、后坑、庄前、上辽、金过平等六个自然村组成。林坪、庄前和岩坦相距不远，都在龙溪通往仙居里岙的公路旁。从黄水村到里岙二十多公里的路中，下辽坑这三个自然村是规模最大的村子了。

我们三人停车行走在古村中，那原汁原味而又干净的古村深深地吸引了我们。林坪的紫气南来四合院、岩坦的石拱桥与古村落、庄前的那颗500多岁的银杏树与雕龙石柱的祠堂都让我们惊叹！

四合院、石拱桥、古村落、古树木虽然都比较难得，但在我的骑行经历中还是见得到的。可是像拥有座落于庄前那样特色的祠堂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其原因有二:

第一，在我的印象中，宗祠都是单姓所有的，而坐落于庄前的那个祠堂却是岩坦、庄前、林坪等村中的季、林、陈、叶四个姓氏共有的。这个建于民国十四(1925)年，坐北朝南，右为前门山，左为下辽溪的祠堂，因为嘉其四姓之同惠同心，群策群力，故称其为‘联志堂’。这样多姓共有的祠堂，在浙江省乃至全国都是极少见的。

第二，岩坦、庄前、林坪等四姓共有的联志堂，建筑规模与其他单姓祠堂基本上差不多，但它大门口二根雕有中国龙的石柱，则是一般祠堂所不常有的。两根龙柱分别用二根2米多高的整块石条雕刻而成，两条石龙在祥云中穿越、盘柱而上，石龙的龙麟雕刻得十分精细，整条石龙气势雄伟、栩栩如生。石柱上面的牛腿也是石雕，一边是福星手捧石榴骑鹿而下，一边是寿星手握龙杖而来，雕刻风格敦厚。龙柱下的石磉子刻着文房四宝。墙头上有八仙的绘画，墙基是两块浮雕，左边是仙人骑麒麟，右边是农夫与耕牛。整个大门的石雕和绘画汇聚了天上人间，表达着天人合一的思想与理念，可谓是精美而难得。

我们去的那天，祠堂的大门关着，那个想入内看看的念头只好作罢。

一百年前，这个位于天台仙居交界处的深山里的四姓村民一共不足500人。大部分村民的收入只有靠山上的毛竹和树木，这些东西又只有走很多的山路，把它们背到临海白水洋或者天台的街头才能卖出。建造这样一座宗祠，对于这些山民来说，就是一个庞大而又艰巨的工程。

建宗祠的钱，一部分是按人头均摊的，据说每人三块大洋。民国初年，一担米的价格是一块大洋，五块大洋可以买一头水牛，一个在山里烧炭，要做23天才能挣到一块大洋。建祠堂村时每个村民分摊到的三块钱，对于没有多少收入的山里人来说，其艰难可以说是浸透着血与泪的悲欢。村里有人凑了份子后，家徒四壁，外出讨饭。有女婿与老丈人为砍树捐建祠堂而打架。有人为了生存去仙居、临海交界的大山里垦荒种玉米。

除了均摊，还有捐助，在碑记中镌刻许多村民的捐助：林荣山助树洋念（廿）二元(也就是说他是以树作价捐助)，有的是直接捐大洋，碑记上最少的是助洋五元。祠堂的门口两根龙柱是当时村民季应绪所捐。而他是卖了自己的五分田，才捐了这两根精美的龙柱。对于缺田少地的山里人来说，五分田又是何等的珍贵。

看着国人这些对祖宗的爱，我有了些联想: 这种对祖宗的爱，其道理是不是也有点类似于两性之间的爱？

爱这东西，太浓的时候，就会变成一种绑架，而当这种爱绑架再加上道德的绑架后，往往就成了一种人间的不幸。

许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男女之间相比较，男人一般还比较清楚一点，可懂得这个道理的女人却不多，很多女人总是认为我很爱这个男人，所以我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我要把自己全部的爱给他，我要用最深情的自己爱他。

其实，当下现代成年人之间的爱，会带有很多的边界，稍微越界，就会感觉被侵犯。女人爱得越激烈，男人就逃得越快。其实换过来也一样。如果一个男人很激烈地爱你，相信你也会怕，会觉得自己被侵犯了。

看到上面的文字，或许你会说我残忍，打破你的理想。或许是吧。但这个打破能让你更理智地去爱人，能更理性地看待这些问题，更重要的是，能更好地来爱自己，能站在更高的层面，去认识亲密关系里的自由和空间是多么可贵。我相信，你会感谢这个残忍。

请一定要记住，成年人就应该要用成年人的方式来爱。

又或许你会说，如果岩坦、庄前、林坪等四姓村民没有了对祖宗的那种爱的深沉或不幸，又何来现在的你能看到的这个精美的建筑？这个反问很好，我想这就是命运的多面性吧。

告别岩坦古村后，继续骑行，经天台的井坑、仙居的里岙、三井，从广度、桐桥返回昨天出发地白水洋，结束一天半的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