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同和原配俞蓉:他曾挂日本妻的画像试探她,出家三年曾再聚首

1905年4月,李叔同(弘一法师)决定赴日,此时,他的母亲刚刚过世。母亲在世时,他就有了去日本留学的强烈念头,可惜那时母亲正病着,他不忍提及。

多年来,他一直想挣脱一切束缚好好为自己活一场,可无奈:家有老母和妻儿。如今,他依旧有妻儿,可没了母亲夹在中间,他已然没有顾虑了。

李叔同将赴日留学的想法说出后,妻子俞蓉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他道:“成蹊(李叔同幼名),你想去日本读书,我不能拦你。”她说完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里抱着的幼子李端哭道:“可是如果你当真想到日本去,我和两个孩子在上海又如何生活呢?”

俞蓉早已知道丈夫想去日本留学,早在婆婆重病时,她就知晓了。当时,她的心里就非常不好受。过去一年里,她一边照顾乳儿,一边照顾生病的婆婆,那日子虽苦,却也终究有依靠,如今,他若丢下他们母子仨,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李叔同见妻子着急了,忙对她道:

“蓉儿,这个我早就考虑过了,你们回到北方去。你不是一直不习惯江南的水土吗?再说,我这次一旦出国,最早也要一年半载,这样你们就再不能住在许家的草堂里了。”

李叔同口中的“许家草堂”,是挚友许幻园的住所城南草堂。当初,他们的儿子夭折后,许幻园特地邀请他们前往居住。

李叔同和原配俞蓉:他曾挂日本妻的画像试探她,出家三年曾再聚首

李叔同与许幻园等四好友(摄于城南草堂)

俞蓉流着泪继续问道:“你是说让我们回天津的老宅去住?”李叔同不敢看她的眼睛,只低着头答道:

“是的,你们回天津老家以后,我二哥他们会很好照顾你们的。请你放心,我最多不会超过两年,肯定还是要回到天津来的,因为我的志趣还在我们的天津老家啊。”

俞蓉听到了“两年”二字,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苦着心道:“好吧,我等着你。”俞蓉并不知道,丈夫这一去,竟会是五年之久,再归来时,他将不再只属于她一人。

嫁给李叔同八年,她早已对他的性格摸透了:他不喜欢自己固执、强势。或许,他打心眼里心仪的女子,是那种温婉、顺从型的,可属虎的她,天生不是那种女子。

决定回老家后,俞蓉用了半天时间打包行李,家里的大小事,之前全是她一手操持。想到从此以后她和丈夫就要天各一方,她心里就觉得轻飘飘的,完全没了安全感。

过去,他们也曾经分开过,那是他在天津老家一心想考儒学时。当时,他们刚刚结婚不久,那年,他18岁,她20岁。

俞蓉是茶商之女,她所接受的教育都偏“务实”,她更加看重实际的东西。所以,当新婚丈夫决定考儒学,并因此和二哥李文熙爆发矛盾时,她近乎本能地站到了二哥这边。

李文熙认为:李叔同既已成婚,理应分担家里的事,帮他打点商业,而不该一心想着考学。更为重要的是,李叔同年已18,却还在以童生身份考学,这多少有些“不靠谱”。

俞蓉是直性子,当日,她当着李叔同的面,表明自己不支持他投考县儒学,还对前来发难的二哥表达了同情。李叔同为此十分震怒,他觉得妻子不仅不支持他,还公开与他作对。为这事,他还生气地对她吼道:

“我早就说过,这辈子宁可去当乞丐,到处讨饭吃,也绝不做投机取巧的商人!”

这次家庭冲突后,李叔同经常以“学习”的名义住进无量庵里,有时一住就是半个月。那段时日里,俞蓉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她甚至觉得:算命的可能说得对,她属虎,他属龙,他们是龙争虎斗,不合。

李叔同和原配俞蓉:他曾挂日本妻的画像试探她,出家三年曾再聚首

俞蓉(背景为李叔同书法)

眼看快过年时,李叔同依旧不肯回到城里的家里,王凤玲不得不屈尊前往迎子。俞蓉并不知道那次去无量庵,婆婆和丈夫说了些什么。她只知道,他被领回来了。而且再见她时,他已没了怒意。

也从那次爆发矛盾起,俞蓉就明白了:她的丈夫不吃硬,若自己固执地和他对着干,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丈夫那次离家再归家后,生性固执的俞蓉做了很大的改变,她决心全力支持他考学。就连他后来的论文《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论》,也是写成后,由她代笔抄写的。

俞蓉本不通文墨,她在娘家时,只读过《百家姓》和一些诗词,可为了让丈夫高兴,嫁入李家后,她每日苦读诗书,她想用这种方式拉近和丈夫的距离。

到上海后,她甚至还试图加入他们的诗社,她的努力,曾得到了李叔同的肯定,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感觉两人的感情回到了新婚时。

可爱情结晶、儿子“葫芦”染病夭折后,她因经受不住打击而沉浸于痛苦中,她终日哭泣,而李叔同最怕的就是她的眼泪,为了不见到她的眼泪,他经常躲起来。本就没有太多感情基础的两人,不免因此生分了许多。

人都说“祸不单行”,婆婆王凤玲正是在此间染病,此后的每一天里,俞蓉感觉自己如坠深渊。好在,她又生下了一子李端,孩子的出生略微缓解了俞蓉的丧子之痛,可频繁地生产和照顾婆婆、孩子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劳碌的俞蓉,不再有时间和李叔同一起听戏,“听戏”是他们俩共同的爱好。李叔同自幼喜欢入戏园子听戏,而俞蓉也跟着家人听过许多戏文。俞蓉从来不知道:在未迎娶她时,他曾有个唱戏的相好——名伶杨翠喜。

若非杨翠喜后来卷入官场风波,婚后的李叔同估计还会经常往“天仙园”跑。这些事,王凤玲最清楚不过,这也是她急着为儿子安排婚事的原因所在。婚后,为了让儿子安心,她还将李文熙给的30万元安顿费,用来买了一架大钢琴,她想以此让儿子收心。

李叔同和原配俞蓉:他曾挂日本妻的画像试探她,出家三年曾再聚首

杨翠喜

住在天津时,李叔同经常弹曲子给俞蓉听,这也算是夫妻俩的小情趣之一。她虽听不懂曲子里的深意,可她爱听那琴声,经常能沉浸其中。听丈夫弹曲,和他一起写诗文时,她总在晕晕乎乎中觉得:自己算是世间少有的幸福女子。

这种“幸福感”一直持续到他们因为李叔同因写进步诗文,被康有为、梁启超的余波影响而逃到上海。话说,当时果断提议“南逃”的,正是俞蓉,她的决定不仅救了李叔同一命,也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可惜,上帝在打开一扇门时,也会关闭一扇窗。而这被关上的窗子,正是他们好容易培养出来的感情。上海,正是他们感情生出嫌隙的地方,也难怪,脱离大家庭后,他们夫妻面对如此多劫难,要想感情如初,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叔同和自己提出要去日本留学后的每一天里,俞蓉都恍恍惚惚,她料定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会分外艰难。以前,自己的一切,包括夫妻矛盾时,都有婆婆王凤玲帮衬,可她撒手人寰后呢?丈夫一走,独留李家的她,不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么?

俞蓉这样想以后,她的眼泪就更加地止不住了。5月份,他们夫妻扶婆婆灵柩上了北上的客轮后,她就一直不住地啜泣。同俞蓉一样披着一身青色孝服、头戴一顶缀着白色纱巾的李叔同,也是一脸悲凄。

海上的风大,客轮摇摇晃晃,俞蓉抱着次子李端摇摇欲倒,一旁已半人高的长子李准也皱着眉扶着母亲摇晃着。见母亲棺材前的母子三人这副情景,李叔同心里更觉悲凉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子,可他又不得不前往日本留学,他有大抱负,他想凭自己的所学完成救国的理想。可同那个年代的多数年轻人一样,他并不知道“报国之路”在哪儿。

安顿完母亲的丧葬事宜后,李叔同打点行装再次前往上海。他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老家,因为族人以“侧室不能走正门”为由,不让他母亲的灵柩走正门,他和李氏族人闹掰了。

这一次,俞蓉坚定站在了丈夫这边,有了考学的教训,她不敢不在大事发生时,选择和他站在一边。她选择支持丈夫的另一个原因是:婆婆平日待她不薄,她觉得在情理上,她应该为婆婆争取名分。

当年8月,上海正是流火的炎热时节,李叔同在黄浦江畔登上了一艘日本船“大正丸”,他将迎着夏风踏上前往日本东京的旅途。

站在甲板上时,他想起了妻子,想起了她临行前的那句话:

“成蹊,你只管去吧,我决不拖你后腿,两个孩子有我抚养,你只管放心去吧!”

万般不舍在他心中涌起,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永远守在小家庭里,一辈子无所作为,他有远大抱负,有报国之志,如今科举的路走不通了,他必须走出一条奋进之路。

李叔同抵达日本后不久,就考入了东京美术学校油画科,他还和同学曾延年(孝谷)等组织了中国第一个话剧团体“春柳社”。作为创始人之一的他,还在《茶花女》中反串了一个角色。

李叔同和原配俞蓉:他曾挂日本妻的画像试探她,出家三年曾再聚首

李叔同(右)反串女角

留学期间,他邂逅了一位叫春山淑子(别名诚子)的日本女子,她是东京卫校的学生,因仰慕他的才学,主动做了他的裸体模特。一开始,两人只是朋友关系,可男女之间哪有真正单纯的朋友啊,一种特殊的情愫随着两人的交往慢慢滋生,只等最后的一层窗户纸被捅破。

淑子主动向李叔同告白,得知他已在中国有了妻室后,她坦然表示: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做妾室她也愿意。李叔同佩服这个日本女子对爱情的不管不顾,他也早已爱上了这个清纯美丽的日本姑娘,可他依旧顾虑重重地告诉淑子:

“我的母亲就是妾室,她一辈子的苦痛太深,我不想你重蹈覆辙。”

李叔同将自己母亲的一生悲剧命运含泪告诉了淑子,他想让她明白:做中国男人的妾室,几乎等同于牺牲。可淑子的回答让李叔同再也不能抗拒,她说:

“我和你的苦命的母亲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你的母亲成为姨太太是她心里不情愿的,而我呢?我恰恰相反,我是因为爱你这个人,才甘心做姨太太。我不会后悔,我选择了这种爱情,就甘心为这种爱情承担一切苦难和痛苦。”

李叔同和淑子就这样结合了,他们举行了日本式的婚礼,这次结婚,他体会到了初婚时没能体会到的女性温存。婚后,淑子对自己的顺从、温柔,也是他在俞蓉那儿未曾体会过的。

留学5年归国时,李叔同带上了淑子,可他并未想好如何将她介绍给原配俞蓉,他甚至连将她带到天津李家的勇气,都还未积攒够。

李叔同和原配俞蓉:他曾挂日本妻的画像试探她,出家三年曾再聚首

李叔同为淑子画的素描

李叔同再归国时,已是1911年早春2月,此时的中国已发生巨变,李家也已家道中落。将淑子安顿在上海后,他回到了老家天津。

盼了5年才盼回丈夫的俞蓉欣喜若狂,看着已长大的一双儿子,李叔同也感受到了短暂的幸福。他发现俞蓉已生了些许白发,她的面容比同龄女子要老了很多,他不用问也知道:这五年,为了让他安心求学,她付出了太多。

最让李叔同感到欣慰的是:两个儿子的学习都抓得很好,他们聪慧且好学。这一切,当然都是俞蓉的功劳。

回到天津后的李叔同一直在勤恳地执教,他也经常在粮店后街60号的李宅接待学生和友人。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可俞蓉却凭着女人的第六感觉得:有哪里不对。

俞蓉的感觉并非凭空而来,她发现丈夫将一张日本女子的裸体画挂在了家里,她并不知道:画上的女子,竟是丈夫娶的日本妾室。俞蓉每次看到那幅画都异常反感,她怎会想到:这是丈夫在试探自己。

李叔同曾数次主动和她提及他接触的日本女人,可每次他刚开口,俞蓉就会板起脸,不客气地打断他说:“我讨厌的就是那光着屁股的日本女人。”

如此一来,李叔同想要和妻子坦白,已是不可能。俞蓉的嫉恶如仇,让她不可能容得下日本女人。在她眼里,中国女子是婉约、贞洁,日本女人是放浪,二者岂可相提并论。

李叔同终究不甘心留在天津,他对妻子俞蓉说:自己在天津暂时很难谋到合适的职位,只能先去上海。俞蓉对此很震惊,她再次落泪了,惧怕眼泪的李叔同忙转过头不再看她。良久的沉默后,俞蓉叹着气哭道:

“既然你一定要去,那就快去快回吧!两个孩子没有你教,光靠我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妇人,也不是事。将来如果你要在上海久住,我和孩子们也许再到上海去。但我仍然想在天津,南方的气候我不习惯。”

李叔同认真听完后,心里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哽咽着道:

“放心吧,蓉儿,只要我从日本回来,我是不能不回天津的。”

俞蓉对丈夫的话深信不疑,她并不知道:他这一去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1913年秋天,李叔同又来到了杭州,并先后在好友杨白民主持的城东女子学校“艺科”、浙江省立第一师范执教。期间,他还为了实现抱负做了《太平洋报》的编辑,这家进步刊物被当局查封后,他只得将全部心力放到教学上了。

李叔同选择杭州的一个主要原因是:这里离淑子所住的上海较近,他可以经常回去和她团聚。随着事情的越来越多,小夫妻也是聚少离多。淑子是个知识女性,她很想去诊所或者医院做医师或者护士,可李叔同却执意不肯。

李叔同不仅不让日本妻子工作,连基本的社交,他也是排斥的,因为他在国内的名气已越来越大,他尤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妾室的事实。毕竟,那时的中国已是提倡一夫一妻制的民国。

1918年,即李叔同和俞蓉再度分别5年后,李叔同突然地在杭州虎跑寺剃度出家了。出家前,他将部分家产给了日本妻淑子,并叮嘱她“回日本”,他还说“你有技能,不用担心生活”。

李叔同出家时,没有对俞蓉做任何交代,他甚至没有专门给她写信说明一切。对于俞蓉而言,丈夫出家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无法接受,她竟当场气得昏了过去。再度醒来时,同样气愤的兄长李文熙苦劝她前往杭州“劝夫还俗”,可伤心欲绝的俞蓉却只说:“你不要管了”。

俞蓉心里太苦了,她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何要出家。此后的无数个日夜里,她都整夜不能寐。若非有孩子在,以她的固执和倔强,她真有可能“了结了自己”。

相比之下,淑子的情况要比俞蓉好,她还年轻,且有技能,她在找到李叔同并苦劝无果后,凄然回到了老家日本横滨,并在一家医院做了医师。

俞蓉没有技能,她的世界里,最大的光点始终是丈夫李叔同。如今,他以这样的方式永远离开了她,她心里的痛苦,无人能知。

李叔同和原配俞蓉:他曾挂日本妻的画像试探她,出家三年曾再聚首

出家后的李叔同

为了打发时日,俞蓉不停地学习刺绣,她后来还在李宅树荫下,开了一个刺绣班,免费教姑娘、太太们刺绣。她的痛苦的心境,似乎在说说笑笑中被冲淡了。可她自己清楚,当黑夜来临时,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除了刺绣外,俞蓉唯一的打发是去距粮店后街南纬路的一所院落里做客,那里是李叔同从前在天津生活时的盟兄李绍莲的家。

李绍莲一家对俞蓉非常热情,每次她有困难,他们都会倾尽全力相帮,去了他们家,她总觉得心里踏实。

李叔同出家后,李绍莲一家发现: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下去了,她的黑眼圈越来越大,两鬓的白发也越来越明显,短短几年,她就看起来像个“小老太婆”了。心疼之余,他们也旁敲侧击地示意她:应该前去找他试试。

1921年,即李叔同出家3年后,俞蓉决定前往李叔同出家的杭州虎跑寺寻夫。她想着:就算不能劝他还俗,见他一面,把他出家的缘由问清楚,也是好的。

因不知道去杭州的路怎么走,俞蓉只得先到上海。十多年未见的上海发生了很大变化,这里的一切和她记忆中的,已有很大差别。昔日他们借住的城南草堂,也完全变了样。

俞蓉毕竟曾在上海生活过,她几乎没费什么气力,就找到了杨白民和黄炎培两位李叔同旧友的妻子。

见到俞蓉后,她们都非常吃惊,她们惊讶:她竟老得如此快。心痛之余,她们决心助她寻夫。

俞蓉的寻夫之路异常曲折,她赶到杭州虎跑寺后,被告知:李叔同如今叫弘一法师,他确实曾在虎跑寺断食、出家,但他“业已他往”。

寺中僧人对俞蓉等道:

“他目前已前往灵隐寺,施主们自然也会晓得,那灵隐寺可是咱杭州城里几百个寺院中惟一可以受戒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德高望重的慧明大法师在住持,当然弘一也不能够例外啊!”

俞蓉等费尽心力抵达灵隐寺后,寺中僧人却告诉他们:一年多前,他就已经离开了。

不甘心的俞蓉和两位女友只得继续在各个寺苦寻,找了七八个古寺后,俞蓉才得知:丈夫是去玉泉寺了。在一位神秘白须老僧的帮助下,俞蓉等三人终于在玉泉寺附近的一间素餐馆见到了李叔同。

见到身穿一身灰褐色僧袍的李叔同时,俞蓉竟一时没反应过来,随行的两位女性友人也怔住了。那日的李叔同看起来很苍老且清瘦,而此时的俞蓉,也比实际年龄43岁看起来老了很多。

李叔同和原配俞蓉:他曾挂日本妻的画像试探她,出家三年曾再聚首

李叔同

俞蓉没有想到自己一肚子的话,竟突然都说不出口了,她只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李叔同,默默流着泪。她将这些年的委屈和抱怨,以及多年不能倾诉的话,全部转化成了眼泪。

从前,李叔同最怕妻子的眼泪,可出家三年后再相聚时:他对她的眼泪却全无情绪。任凭她如何掉泪,他也只一言不发地枯坐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俞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哭道:

“成蹊,这些年我在天津,可没少给你捎信来的,可是,你到底给我们回过几封信呀?你当年走的时候说还会回天津,你为什么说了话不做数呢?你就是把我忘记了,莫非把两个孩子也给忘了吗?莫非他们就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吗?”

面对俞蓉的数落,李叔同依旧一言不发,似乎她数落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杨白民夫人一直盯着李叔同,她发现他并非全无反应:俞蓉数落他时,他的下巴和唇口的几绺胡须,随着他身体的不断颤动而抖颤着。

“李先生,吃菜吧。”还是杨白民的夫人打破尴尬的局面,她用筷子指了指厨子已经上来的几碟素肴,关切地提醒他吃饭。杨白民夫人很怕俞蓉的不依不饶,会让李叔同反感,继而直接走掉。

李叔同拿起筷子略略夹了几样菜吃,杨白民夫人留意到了:他只是在应付似地动筷子。俞蓉突然激动起来,她哭着用高出之前两倍的声音道:

“你为什么连话也不对我说呢?你是念过大书的人啊,莫非你去日本留学,为的就是回来以后到杭州来当和尚吗?”

杨白民夫人和黄炎培夫人见俞蓉情绪激动,慌忙给她使了眼色,示意她平复心情。俞蓉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过于直接,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又擦了擦眼泪后,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继续道:

“成蹊,我受的什么苦,我也不想对你一一说出来了。我现在就只想问你,你究竟为什么出家,我究竟哪里做错了?你愿不愿意为了孩子,和我一道回天津去。”

一旁的黄炎培夫人语重心长地对李叔同道:

“李先生,两个孩子都需要照养呀,嫂夫人她一个女流,又如何能够支撑起天津的那个家呢?”

李叔同依旧默然不语,只埋头吃他的饭,仿佛她们说的话,与他全无干系。他的神态上也看不出任何喜怒忧郁,他心境的平和与神态上的恬静,显然与这小馆雅舍里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俞蓉还准备说什么时,李叔同却放下碗筷作揖道:“我回庙的时间到了!”说罢,他就站了起来,然后什么话也不再说,就一个人走出了那饭馆雅间的房门。

李叔同和原配俞蓉:他曾挂日本妻的画像试探她,出家三年曾再聚首

第二排左三为日本留学时期的李叔同

李叔同突然的举动,让三个女人再次怔住了。顿了半晌后,俞蓉和两个女伴才匆匆追了出来。李叔同走得飞快,俞蓉三步并作两步也没能追上他,等她跟着他走到湖边时,他已经上了船。

俞蓉喘着粗气注视着那艘船渐渐远去,此时两位女伴也终于赶到了,她们都呆呆地望着李叔同乘坐的那艘小船。直到船消失在她们视线中时,俞蓉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湖面回荡着她凄厉的喊声:“成蹊,成蹊!”

再度回到天津后的俞蓉,再也没有了生的意愿,她解散了刺绣班,也逐渐不再与人交流,她似乎完全封闭了自己。

回家后的每一天里,她都在想:寺里如此清冷,他怎会觉得那儿比家里好呢?人越想不通,便越纠结,纠结久了,“结”就成了“郁结”,郁结终会致病。病后没多久,俞蓉便凄然离世了。

她去世那年,正是1926年正月初三,此时距离她最后一次见李叔同,仅仅过去了五年时间。当年,她年仅48岁。几天后,已是弘一法师的李叔同通过兄长来信得知了噩耗。他当即表露了想为亡妻“返津”一次的想法,可这个愿望最终却因“现世变乱未宁”一再延误,最终不了了之。

李叔同和原配俞蓉:他曾挂日本妻的画像试探她,出家三年曾再聚首

李叔同天津故居

“不了了之”,正是李叔同与俞蓉的最终结局。这样的结局,究竟是命还是其他呢?这个问题,似乎永远不会有答案!

★《布宫号》提醒您:民俗信仰仅供参考,请勿过度迷信!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