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千年，透过龙门石窟的佛像，看到了行走的自己

那一天，于忐忑不安中，来到你的城市。

满满的，愧疚，不安。

空气中，我努力的把握着你的气息，用眼光，在掩饰后的平静，搜寻着每一个可能的车窗后的你。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曾感觉过。

旧地重游。站在桥前，游人如织。心里不静，颤抖的手按不好快门，也还要伪装。

密集的城市

那空气闷得吓人。

合什而立，低头行礼。那人在旁抱怨，我不讲话，只是前尘往事一下袭来，恍惚中几不知何夕。原来那么多算计，那许多心计，最终，也不过如香火，明灭后各自离去。

牵了手儿，慢慢地任景色印在心底。变化很多，以至于记错。模糊时许了愿，却无从想起。于拈花微笑下轻笑，现在过去，生死两隔。

雨不经意中落下，留我在寺中。

风很大。树枝一摇一摆，太阳却明亮如晴。任雨水打着，心苦极而面笑，立在莲前，求一个解脱，逼自己转身。那佛在檐上，诡异的笑。

不晓得什么香客，大雨天里做法事。

小和尚分明是假，竟任香客们自行其是，他却和我们一般在廊中躲雨。没有打伞，怕遮天？

念未罢，法事必，一群僧人散出，竟争着往伞下钻。没有我要的那份端庄，也没有我敬的那份平和。

起身时，一僧人闪于一旁。半侧的躯体，平静的神态，眼中分明什么都没有，却又分明在沉思。那脸让人心疼，却也只能走开。

龙门石窟佛像

那雨并不停，温度却越发的低，一如我心。念珠被打湿，菩提子涨开，不知道，它是不是也在感受家的气息？

被赶出寺门。慢慢地走在雨里，冷得哆嗦，却依然继续微笑。

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回过去。

将半干的头发分开两边，于耳鬓处绑个松散的结，用活泼盖住难过。

门口的寮哥被收了起来，没有跟我说软语的。

还是那手儿挽着。

夜色不知什么样子，灯却很是辉煌。

在河边散着，好像千百年，这就是我的家。没一丝丝陌生。

那对岸，斑驳的墙体，深沉的窗户，慢慢诱惑着我。坐在码头，盼望能有乌篷划过。

手的主人问我是否快乐，我点点头。回了家，怎能不快乐？

琴声穿透我的生命，将我钉在那些岁月洗过的门缝中

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我把自己扔到了一个陌生的所在。

很是不容易。找人订票，拿错了日期，又办了个中转签证才得以上车。又一次乌龙，补卧铺，列车员给错了位置，在车厢间穿梭，竟被人记住，很是搞笑。

说是空调车，却热的我们大汗淋漓。据说是要降温的，按习惯，也不可能不降，但是竟一点都不见征兆。

旅行的火车

夜里很不安定，电话一个个，我睡不着，4点就下来坐在窗前，在几乎没有光的世界里，隐约的感觉外面的气息。

有山，不很高，但延绵，透出一些些帝王之气。我的地理是还给老师了，我知道是在去龙门的路上，却不知道了东南西北。偶尔有一两盏灯，桔黄色，蓝黑的夜幕里给我种下一些好奇。小房子都是两层，不整齐，却也不凌乱，有许多依山而建，颇有到了陕西的感觉。

下车前已知道有雨，晚点1个小时。记忆闪到某年大雪的夜里，午夜自己乘车回学校，似乎是同样的气氛。

上车后雨变大了，冷。早起的粥贩蹬着三轮，带着热气滑过我的世界。突然很想喝粥。或者是想感觉一些微温。

雨中漫行

宾馆照样是冰冷的，三星，老老的，不知道住过多少人，有过多少欢乐或者泪水。名字让我想起一个人，心里隐隐的痛，不知道他是不是用同样的落寞陪伴我的名字。洗了一个澡，补觉，然后到麦当劳吃早餐。我不知道哪里更安全，毕竟在景点拉肚子不是快乐的事情。

雨已经停了，太阳藏在云层后，阴阴的。基本是没有风的，很适合出行，就是不适合拍照。坐在车上感觉洛阳的树，街道，人。没有古都的味道？但是又似乎能觉出不同寻常的大气。树都很大，很高，美女也不少，很有唐代仕女的味道。我的眼睛有些忙不过来。

路标闪烁，我被广化寺吸引，先龙门之前去了寺里。

台阶很高，两侧饰以石头的护栏，每一个柱子上端坐一只小狮子，每一块石块上刻了一种花卉图案，只有最下面，竟然出了一对鸳鸯。这是新的？这是旧的？门前几乎没有什么游人，很冷清。在正门的附近，绿意蔓延，深深的，写出几分庄严和深远。

门票不贵，好像是20，是我去过所有寺院中最便宜的。卖票的是个老僧人？穿着僧人的衣服，却没有我要的和尚的气息。

人还没进门，就有一个女士迎上来，是解说员，竟然含在门票里。这是我很吃惊的，更吃惊的却是她说这是武则天当年出家的地方。误打误撞来到儿时敬过得人曾住过的地方，我笑着拒绝了她的解说。我就是想要安静，要不我何必出来呢？

进门后是一个池子，左手边是几块碑，还有几丛竹子。池子里有一些钱，许愿的。再下来是一个佛像，或者应该说是菩萨像，白色。

走进正殿，佛像全用红布蒙了头，第二天开光；身体是黄泥塑成，龟裂的痕迹触目惊心。小庙容不下大佛？还是小庙供不起好佛？可怜该清静的地方其实永远被世俗掩埋，正如纯净的心总是被污垢淹没。

龙门石窟佛象

正殿的左侧是罗汉洞，有五百个罗汉。和长清灵岩寺是没的比，但入洞却必须交钱。门口有和尚在跟一个香客解签，我想上前，又止住。其实命在自己手里，只是不愿意承担，才总想跑到一个说法上求解脱。

洞里有弥勒佛的像，还有如来像，各行三个礼，出来，竟是绕寺院一圈。想想皇家寺院也确实不同。

走到最后的殿，正门是锁的。慢慢的走到偏门，入眼的是黄色的帷帐，微微的开着，两个小和尚站在里面，还有一个金光闪烁的塔——通体金色，小格子里盛着燃烧的红烛——屋子里唯一的照明工具。下意识的拿相机，小和尚却回过头来，告诉我这里不能参观。我怔了一下，没有再敢冒犯，但是心中却十分惦念那种光华，柔和明丽，安静自然。去过的寺院，竟没有一个，像这次一样，让我觉得心里某一部分被打动。

转身走到寺院北边的偏殿，里面供了送子观音，文殊菩萨等。我没有猜到哪一间是则天曾经呆过的地方，也不想猜测，只是在一段简单的墙上，发现了一段石雕，残缺了，但是依然灿烂的三朵牡丹。很漂亮，不知道它看过多少，存在多久。

慢慢地向寺外走去，心里虽惦念那种光华，却知道不能回头。

出了了广化寺，站在门口，俯瞰洛阳，总觉得是没有完成的建筑。那么多的房子，灰色，砖红，被群山抱在怀里，这个古老的孩子，不知还要沉睡多久。

没有多久的时间，就到了龙门。中间绕了个圈子，看了一下河南的城中村。很漂亮，比江苏保留下的有些镇子还要有味道，或者不同的味道。没有下车，本来以为还可以回来画一个速写。

人很多，虽然看起来要下雨的样子，还是排队买了门票。

进入龙门，一开始看见的并不是龙门石窟，而是东山石窟西边的香山寺。隐在山里，只能看见房顶，无限的好奇。伊水很宽，波澜不惊，野鸭在上面寻找着食物，有一个竟衔着一尾，银色的光芒在阴霾的世界里竟也成了一道风景。

香山寺

秋色是满眼了，树木已经把红色黄色洒遍了身体。树没有人的侵扰，很悠闲的繁衍。走了没几步，看到了龙门博物馆。门前冷落，建筑却古意盎然。虽说知道河南高仿的厉害，还是走了进去。

门口的左边，是两个大缸，看上去很古朴，就跑上去看了下。竟然有水，还有落叶，像是一面镜子，又像是一张画。我满心欢喜的看着这份安静，竟不想走开。拍了两张照片，往馆内的楼梯走去。

是我喜欢的小房子。青青的砖，一条条的堆砌，小小的台面上，散放着一些不知道用做什么的物件，一概都长了青苔。阴天是一种成全，在这样的古意里，带了颜色渗进心里。那些尘世，随在身边，却又远在隔世。

廊下又有一个小的空地，放了几个灰陶，简单朴素，大气自然。我是走一步逼自己一下，恨不得长在这儿，却知道时间不够。

廊上摆着一些石碑，篆文，魏碑。还有一张不的拍照的告示。我又试了一下相机，确信闪光灯没开，拍了几张资料。

龙门二十品魏碑精华

从最里面的门绕进去，我就进入了展室。展品很多，种类也很纷杂。

看着展品的是一个小姑娘，朴实的气息，和蔼的甚至拘谨的态度，全然没有传说中的河南人的味道。应该是梳着辫子的，但却又不记得。几句聊天，才知道洛阳是十三朝古都。沉静的气息，竟需要13朝的积淀，回想那些浮躁喧嚣，只觉得好笑。

对着地板拍了一张照片，小女孩儿确认我得闪光灯没有开，就转着圈子拍照了。

对于古人在艺术上的造诣，我从来是不得不敬重的。古代与现在最大的区别不在于科技，而在于做事情的时候，有没有一种虔诚。不一定是对宗教，而是对工作本身，对自己本身。看古人的作品，最深刻的就是他们如此的用心，又如此的自然。

东西都是很古朴的。简单，偶有华丽的就是饰品，造型远比现在的大方自然。金丝金箔累积的花式，竟比慈禧当年戴的金饰有味道得多，远远看去就是稻草的感觉，但是却总仍人想到家常，觉得温暖可近。

玉石的手链和项链，颜色绚烂不一，润润的，并不那么明亮。不能用手摸，就用自己的感觉体会那些美丽的生命，想想应该是温和的贴心，却有着活泼的容颜。

青铜器也是有的，但是最让我迷恋的还是里面的陶瓷。

龙门石窟陶器

主要是陶器。

三彩陶总是不招我喜欢的，总觉得看过的大气的少，过于花哨，这一次，才知道看仿品是不能有正确的印象，不仅仅会大打折扣，有可能是根本性的背离。

很自然的碗，以绿色黄色白色作出的纹样，简简单单的排在那里，眼前就自自然然的出来一个娇慵的人儿，不知是在浅睡，还是在低酌。然而更好的，确实还没有上釉的，未完工的骆驼。大约半米高，很轩昂的气势，一点多余的都没有，让我震撼。

还有一只碗，鱼儿活泼的游，一点都不在乎那方寸的小。人也应如此，天地间最大在心。快乐如鱼，坦荡如风。

转了一圈，恋恋不舍的离开，开始了我的石窟之旅。

人总是让我又爱又恨的一种东西。爱是因为他曾伟大，恨是因为他曾卑鄙。

石窟有好多，大小不一，但是共同点却都由一个——残缺。满眼都是残缺——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头像，都用刀斧凿过——平平的脸，全砍在了心上。我很想用手抚摸这些伤痕，但却知道文物不可以用手碰，只是触摸着空气，体会那种疼。从来没有在一个景点感觉到如此的气愤——是谁，是谁砍掉了这么多文化？远处的宣传指向八国联军之流。内心隐痛。

我总是举着相机寻找着一个奇迹，没有，没有，还是没有。我的心沉着沉着沉到谷底……

天气依然阴沉着，伊水依然流淌。终于来到大佛的下面。在那么多的伤心后，看见一些庄严沉静。

我在下面看着佛，佛在想什么？想想武则天，她在修建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累了，后面的石窟竟没了心绪细看。也许是我心里不清净，很快的走向了出口。

出了门，就是桥。很宽大，很安全。我在桥上一般会怕，这次却一点都没有这种感觉。

水依然缓缓的淌着，远方的风景让我沉思。

安静，安静的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大片苇草，牛，白鹭，野鸭，树，田，山，天尽头。永远有多远？在这一瞬间，我的心颤了一下，却抓不住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