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_摄魂师在布达拉宫前遇见的鬼魂,居然是他前世的女友

1

我是摄魂师,一个为鬼魂拍照的流浪汉。

其实人间的鬼魂,少得可怜。

因为他们的阴灵体质,无法在人间久留。

能停驻于此的,大抵是心中执念超乎想象——或是爱,或是恨,或是像小旗这样,爱恨交织的。

2

小旗是我在布达拉宫遇到的。

从衣着打扮来看,她像民国时期的人。为了方便称呼,我从旗袍二字中,取“旗”为她命名。

她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也忘了前尘往事,脑海中只剩下一个男人的身影。

我本以为找到那个男人,或是那个男人的墓,为她与他前世的故事续上结尾,她心中执念就会消失,从此解脱。

可谁知,小旗一脸抗拒:“我能感觉到自己爱他,却不愿再见他。”

那就难办了,摄魂师拍到一个鬼魂之后,必须尽快超度它,不然它就会一直跟着我,直到我虚弱而亡。如果它遭受意外被强制消灭了的话,我也会立刻死亡,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我继续耐心地问:“你脑海中,除了那个男人,还有别的什么吗?”

“还有三个模糊场景,我和他都在里面。”

“什么场景?”

她描述了一下自己脑海里的片段,我听罢沉吟半晌,当即决定:

“我陪你把这三场景重演一遍,如果你心中冒出想要我怎么做的念头,就立刻跟我说,我配合你。”

3

小旗脑海里的第一个场景,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9岁,小寒,河畔。

年幼的女孩在河边洗衣服,男孩躲在树后,用小石头偷偷扔她。

见小女孩没有反应,他便忍不住冲了出去,脆生生地喊了声:“不要洗啦,跟我一起去玩吧!”

凑近一看,他才发现对方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似乎哭过。

联想到自己刚才拿石头扔她,小男孩手足无措地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啊。我砸疼你了吗?”

小旗摇摇头,将左手伸到他面前。小小的十根手指,全部冻得龟裂红肿。

她委屈地喃喃:“手疼。”

男孩一把抓过她的手,阻止她继续洗衣服:“以后你的衣服我帮你洗。”

然后,她脑海中的画面,便快速更迭,春夏秋冬,日复一日,男孩兑现着他的诺言。

从9岁,洗到19岁。

整整十年,只要女孩出现在河边,他就来帮她洗衣服。

他就这样贸然参与了她十年的光阴。不曾缺席。

我有点唏嘘,这般两小无猜的爱情,竟也落得其中一方不愿相见的下场。

“来吧,我们现在就重演这个场景。”

小旗点点头:“好,你来扮演洗衣服的女孩,我扮演你妈妈。”

“???”

我一脸懵逼,这跟她脑海里的场景有啥联系吗?

她只吩咐我照做。

于是我捧着装满衣服的大脸盆到河边洗衣服,洗完就回去找小旗。

一进门,就看到她端坐在桌旁,用眼神示意我把衣服放在桌上。

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我还是默默照做。

就见小旗开始翻找盆里的衣服,突然,她猛地揪住我的耳朵,迫使我的脸埋在脸盆里。

“你看看你洗的是什么!”

我挣扎了一下,终于看清衣服上星星点点的酱油污渍。

可我什么都来不及说,小旗就掀翻了盆子,衣服散落一地,沾满尘埃。

她冷冷地说:“重新洗。”

我忍气吞声去河边重新洗。她站在我身后慢慢讲故事。

十年来,她都是等着他洗完后,自己陪他玩一会儿,等他走了,她再重新洗。

因为洗不干净,自己就要挨打。

于是,她每天都要错过午饭时间,忍饥挨饿,原本就瘦瘦小小的她,十年来仿佛从未长大。

我一边死命搓着手里的衣服,一边回头问:“那你为什么不拒绝他?”

小旗笑了,她看着我,焦点却似穿过我,落到了时光里遥远的某一处。

“那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啊,我怎么舍得拒绝?”

所以即便他给的,从来不是她想要的;即便他施予的好,有时候于她是砒霜,她也不曾拒绝。

4

她脑海里的第二个场景,是旧上海舞厅里一支未完的舞。

那个戴宽檐帽的男人走了进来,揽住她转了一圈一圈。

我把她带回上海。

如今声色犬马的舞厅早已不复存在,我只能找到一个装潢相似的清吧。

趁着驻场歌手还没到,小旗上去清唱了一首《何日君再来》。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忍着尴尬,上去邀请她跳舞。

小旗笑了笑,从台上慢慢走下来。

我作势揽住她的腰,握住她的手,一圈又一圈地旋转起来。

她依偎在我怀里,喃喃着些我听不懂的话。

“不是我做的。”

“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后来我去求了她,她答应不跟你计较了。她用高跟鞋踩在我脸上,有点疼。更疼的是,她说那双鞋是你送的。”

她抬头看我一眼,波光粼粼,不见恨意,满是遗憾。

我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

那一晚,我做了个梦。

梦到旧时大上海繁华的舞厅,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我穿着黑色风衣,气势冲冲地进去,将小旗从台上拉了下来。

她惊诧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将一份报纸塞进她怀里,指着上面硕大的“元丰银行准女婿密会当红歌女”,破口大骂:“是不是你找人拍的?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她面露讥诮,没有辩解:“你觉得是就是吧。”

我怒不可遏,举起手扇了她一巴掌:“我替你洗了十年的衣服,照顾了你十年,而你又给过我什么?你只会拖累我,阻碍我!”

“那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我从梦中惊醒。

发现自己躺在两百一晚的酒店床上,小旗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幽幽地冒出一句:“上海已经不是那个上海,人也已经不是那个人了,还真是物是人非。”

我心里“咯噔”一下,对小旗的感觉越发熟悉。

5

最后一个场景,是男人在游轮上举办婚礼。

而她不小心落水,男人毅然跳下来救她。

依据前两个场景经验所得,她告诉我的,都是反的。

表面是甜蜜的过往,背后全是辛辣的不堪。

我推测,这很有可能就是她的死因。

我们上了黄浦江观光游轮,她站在甲板栏杆处。

“那天,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那位千金穿着白色婚纱与他比肩而立,在众人的祝福下交换了戒指。”

小旗拿起一杯香槟,指腹划过栏杆表面,徐徐向我走来。

白玉似的足踏着黑色高跟,一步一步,贴身旗袍,曲线尽显,婀娜多姿。

晚风从她身边吹过,也要为她的风情沉醉。

“我化着最精致的妆,穿着最昂贵的礼服,想去祝福他们,却被拦在了门口。”

那天,她还是这样精致的妆容和发型。披着一件小白貂斗篷,戴着一顶圆礼帽。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你不配。”

她本想潇洒地放下这段感情,却被这三个字击溃所有自尊与骄傲。

纵使她是最红的歌女,一曲千金,在上流社会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介草芥。

小旗和看门的人起了争执,闹出动静。

一个老人家走了出来,正是那位千金的父亲,元丰银行行长。

“这不是红遍上海的歌女,红鸢小姐吗?”他吸着雪茄,笑了笑。

小旗,哦不,应该说是红鸢,她站直身子,努力想找回一丝底气:

“我只不过想进去送句祝福。”

老人家微微一笑:

“我们不记得有邀请过你。你们,把这脏东西扔下船。”

而后便转身进去,大门当着她错愕的面缓缓关上,隔断了她与那个富丽堂皇的世界。

她拼命挣扎,可抵不过男人的力气,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扔下海,想伸手去抓住,却穿过了一股烟雾。

那是发生在遥远过去的事,我无力阻止。

宴会依旧在继续,他笑着牵过那女人的手时,她在苦苦挣扎;他掀开那女人头纱时,她在黑暗中不断下坠;他与那女人交换戒指,印上一吻时,她紧紧抱着想送给他的礼物,绝望地闭上了眼。

“好,那我现在要跳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身手灵活地翻到了栏杆外。

我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下子忘了她是鬼。

小旗没有丝毫犹豫,张开双手直直倒入海里。

我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海水很冷,刹那消失的光线让我很不习惯。

我根本没办法找到小旗在哪里,只能拼命睁大眼,盲目地摆动双手。

肺里的空气渐渐稀薄,可我却一直往下坠,无法向上浮起。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我,所有记忆却像走马灯一样浮了上来。

我和她青梅竹马,而我却因荣华抛弃了她,娶了元丰银行的千金。

小旗死后不愿意轮回,一遍一遍祈求孟婆,再给她一点时间。

她看着我和元丰银行千金结婚后,彻底成了一个废材,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看老婆脸色做人。

我在小旗死后,找了很多很像她的女孩。可她们都不是她,于是一个一个的来,又一个一个的离开。

我窝囊地活完一辈子,心中有执念,便滞留在人间,成了一缕游魂。

最终还是她看不下去,跪在了孟婆面前。

“他是我心里的执念,能渡我的只有他。你让我去再见他一次吧。”

于是,她来了。

“这样啊,原来我早就死了啊。”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倒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

小旗从漆黑的海底游了上来,慢慢靠近我,她的指腹点在我额上,一路下滑,由鼻至唇。

“我原谅你了。”她重复着这句话,眼眶渐渐红了。

“我不恨了,也不爱了。”

我定定地看着她,明明一肚子话想说,可最后到嘴边的,依旧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

6

小旗的执念已消,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她没有跟我说再见,只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看我。

看着她一点一点消失,我似乎又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冰凉彻骨。

寻到了又如何呢,我始终留不住她。

后来我继续流浪。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定是心有执念才会滞留在人间,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所以无人能拯救我。

直到某天,我遇到了转世后的小旗。

她留着披肩长发,穿着白色连衣裙,右手无名指戴着硕大的钻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我站在马路这边,看着红灯转绿,她从那头带笑奔来,穿过我的身影,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我呆呆地看着,不知怎的就自言自语了一句:“你现在,幸福吗?”

她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娇憨抬头,甜甜地说:“老公,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哦!”

男人回以微笑,轻轻地在她脸颊啄了一下。

“幸福就好,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给你幸福。”

7

原来如此。

我蓦然醒悟,热泪盈眶。

原来如此,我的执念,不过是没能给你幸福。

事到如今,已有别人让她得到幸福,给了她圆满。

心头蓦地变轻松时,我的身影也开逐渐消失。

我噙着泪没有动作,一如当时小旗在我面前消失的那样。

再次看到她的笑容,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哪怕她的笑容,再也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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