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乳名的那个人走了(叫我乳名的那个人走了)

周脉明

二儿啊,你什么时候回家来看看啊,咱家现在可好了……

二儿啊,以后别往家里寄钱了,现在家里比以前好过多了……

二儿啊,我叫你小名你不生气吧……嘿嘿,我叫惯了,改不了了……

二儿啊……

父亲去世前一个星期的晚上,我和父亲、母亲在视频聊天时,父亲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的乳名,在叮嘱着、嗔怪着……旁边的母亲还不时地插上一句:孩子都50岁的人了,他的女儿都上大学了,你怎么还‘二儿二儿’的叫孩子的小名啊?

父亲笑笑说:他再大也是我的孩子,50年了,不都是这么叫过来的嘛……

听着父亲和母亲二人在手机屏幕里拌嘴,我没有做声,耳朵在听,心在品味父亲口中的声声我的小名。

在我们当地农村,父母口中的小名就是乳名。小的时候,听到父亲呼唤我的乳名是一种享受。

由于父亲常年患有胃病,身体健壮的母亲就顶壮劳力去生产队参加劳动,父亲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家庭煮夫。当我在外疯淘,忘记回家吃饭时,听到父亲的二儿啊——回家吃饭了——我就像军人听到撤退的命令一样,立刻往家跑。我上学后,吃完饭背上书包还没有走出家门,父亲会说:二儿啊,好好走路,到学校别和同学干仗,放学早点回家。放学回到家,父亲就会说:二儿啊,赶紧洗手吃饭……后来我进县城上学了,每天听不到父亲的呼唤了,一时还觉得少了点什么。

有一年夏天,天气异常的炎热。一天下午2点多,我正在教室里挥汗如雨地上自习课,忽听教室门口传来一声:俺家二儿是在这个班里不……教室里几乎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只见父亲头戴苇席编的草帽,穿着一件粗布半截袖,敞着怀,古铜色的脸上流着汗水,手里托着一瓶桃罐头,两只眼睛正在极力搜找着我。

哈哈哈……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我尴尬地把父亲迎出了教室,父亲把那瓶桃罐头递给了我:今天是你的生日,今年是你本命年,你妈让我把这瓶桃罐头给你送来,吃了免灾的。我们那里流行本命年生日吃桃罐头的习俗,意思是人多灾多难,只要在本命年生日这天吃上桃罐头,就能逃过灾难。

我接过桃罐头,看着父亲汗涔涔的脸颊,晒得通红的面庞,我流泪了。从家到县城学校,80多里地的路程,不知道父亲是如何顶着炎炎烈日一步一步丈量过来的。

后来,我背井离乡来到了离家2000多公里的鹤岗矿区,与父亲的联系就靠书信。父亲不识字,他在请人给我写信时,称呼一直用二儿这两个字。帮他写信的人还无数次建议他改一下对我的称呼,但是都被父亲摇头拒绝了。父亲说:不改了,就这么叫吧,这样叫小名就像二儿还像以前在家里一样。

于是,即使后来有了电话,再后来有了电脑和智能手机,在父亲口中,二儿似乎就是我在地球上注册了的唯一的名字。

而今,父亲去世了,那个叫我乳名的人走了,我再也听不到那沾满父爱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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