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变迁系列随笔之三:表舅

历史变迁系列随笔之三:表舅

那时候游走在乡村的算命先生

历史变迁系列随笔之三:表舅

(文/刘东方)

姥娘的娘家有一个侄子,我喊他表舅。他是姥娘娘家唯一的男丁,父母早亡,命运多舛,所以姥娘很疼他。

他的家在北边临近的一个公社,距离我们居住的寨子有十多公里的路程,三十几年前的时候乡村道路基本都是土路,十分不好走,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所以表舅就会选择天气好的时候骑上他那辆破的不能再破的旧自行车到我家来走亲戚。

那时表舅家里很穷,三女两男五个孩子都是在长身体的阶段,吃不饱是很常见的事。自我记事起,每次表舅到我们家来,就从来没有看他带过任何礼物,而且一来就会小住几天。

表舅酷爱喝酒,姥爷平日里也喜欢和两杯。那时候农村也没有什么好酒,只有一种用山芋干和高粱混在一起土法酿制的所谓“白干”,还需要到大队部所在的集市供销社里用空瓶子去打些回来。每次表舅一来我家,姥爷就会让我去打些酒来,从自家菜地弄几个时令蔬菜,炒个鸡蛋,两个人可以边喝边聊近两个小时。当然,这也是表舅到我家来的主要目的,因为他家不会有余钱满足他馋酒的欲望。

表舅文化不高,由于家境贫寒,很小的时候就拜在他们当地一个瞎子的门下学习算命。在那个年代,算命是十分流行的。主要是当时的农村人普遍都没什么文化,但凡家里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找人算命卜卦是最常见的,主要还是找一找心里安慰,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表舅就学会了一些逢迎的基本技巧,加上长期行走乡里,练就了一幅如簧般巧舌和见人说话的本领。由于我们家人对他的境况和历史都很了解,所以在我家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收敛,一但三杯酒下肚,那就另当别论了,什么“能入闺阁房”、“能入宰相堂”、“皇上尊我御先生”之类自抬身价的夸大言语是张嘴就来。姥爷也不会去戳破他,更不会去破坏他满嘴火车的“雅兴”,当时的他就处于极度亢奋的“自嗨”状态。

因爸爸在省城是有工作的,每月都会有相对稳定的薪金收入,俗称“吃商品粮”的。加上爸爸还能把自己的布票、粮票结余一些寄回来,所以我们家的生活在农村当时还是属于中等水平,虽说不能有奢侈的生活,但基本温饱和日常用度倒也没有问题,每年家人在过年的时候也能有能力扯些底价的洋布头做件新衣服。

表舅每次来我家返程的时候,基本每次都会把我们家里穿旧的衣服、开缝的铁锅、豁口的饭碗、穿旧的鞋子之类的物什用旧麻袋装上一些,绑在那辆破自行车上,带回去修补后给自家孩子继续穿,这也是表舅到我家来的终极目的,姥娘每次都会提前准备。

表舅家孩子多,但他依然很疼我。因为他认为我比其他的孩子“悟性高”,能很快把他口中的所谓“高深文化”理解的很透彻。其实,他常说的那些所谓知识,我在日常学习中早有涉猎,只是不肯说破而已。


历史变迁系列随笔之三:表舅

恩师张鹏侣先生作品


表舅喜欢邀请我去他家玩,只不过因路途太远,我本人的兴致不高。后来我拜师习画时,恩师张鹏侣先生和表舅村子里的知名书法家孙仲瑾先生是故交,由于两人都年事已高,加上我表舅又和孙先生相邻而居,所以我就理所当然成了他们之间胡传信息的信使,于是乎去表舅家也就成为了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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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仲瑾先生草书作品


由于孙仲瑾先生在当地声望极高,还是正宗黄埔军校的学生,一手王羲之草体书法也是声名远播,我时常来往于这两位宿儒之间传递讯息,表舅感觉是一件十分有面子的事,着实又高看了我好几眼。每次去他家,都喜欢把我带着四处游荡,少不了到处吹嘘一番,把我夸的脸都发烧。

后来几年,我到省城求学,平常很少回老家,和表舅的联系也渐渐变少。听姥娘讲,他家的孩子长大后也慢慢都能为家里分担一些生活压力,国家惠农政策也逐渐加大,他家的生活水平也在逐步提高,他外出算命的几率也越来越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到我家走亲戚也多少带些礼物了,也不会每次都要从我家带些日常旧物回家了,只是依旧保留着每次来我家都几乎喝光姥爷的“白干”酒的习惯。

有一年回家,姥娘含泪说表舅因病去世了,她唯一的娘家侄子从此就天人两隔,很是悲痛。我也有太多的不舍,拿出他送给我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珍藏多年的几本线装古籍,回想过去的一些往事,不由得潸然泪下。 (文/刘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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