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嘟噜子

满军红

孙大嘟噜子

在孙庄的一处庄院里,蹲在檐下晒太阳的孙忠明老汉吸着旱烟袋儿,觉得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惬意。可这腊月的天气也有些说不准,刚过晌午,小北风又嗖嗖地刮了起来,眼瞅着要变天了。



忠明老汉站起身,扎了扎勒在棉袄外面的黑色粗布腰带,把烟袋杆子往腰带上一插,背着手走进了堂屋。“二呀,二!”他叫着儿子的小名。二栓正在院里给牛添草,一听老爹唤他,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进堂屋。



“啥事,爹?”二栓问道。忠明老汉又把旱烟锅子拿了出来,一边往烟锅子里摁烟叶一边说:“这眼瞅着快过年了,我看这天闹不好要下雪。你拾掇拾掇,明天一早赶紧去北李庄看你姑姑去,可千万别让她过来!”



提起自己的这个妹妹,忠明老汉就脑瓜子疼。他这个唯一的妹妹小时候到5岁都不怎么会说话,害得自己的老娘整天担心她是个哑巴。谁知刚过了5岁,就像解了咒似的,那小嘴一天到晚“叭叭叭”地没停过,年龄越大,那嘴就越能说,一根草棒也能让她嘟噜出花来。因此,出嫁之前她就得了一个诨号:孙大嘟噜子。



日子一长,她的本名都没人叫了,诨名倒是名声在外,三五里的都知道她这个人。你要是和她聊,刚开始不觉得啥,可不一会儿就会发现你祖宗十八代都被她打听了出来,根本聊不过她,渐渐地,你会觉得有些发晕,继而脑仁儿疼,到最后只能逃离她身边。忠明老汉和她一起长大深受荼毒,巴不得她赶紧嫁出去。



后来,孙大嘟噜子在不远的北李庄还真找到一家门当户对的,她男人不是一般的少言寡语,三棍子也打不出个闷屁来。这桩姻缘,倒真是老天爷的妙法安排。



婚后,孙大嘟噜子发挥特长,干起了说媒的营生,很快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媒婆。只是这几十年来,兄妹俩逢年过节串亲戚,基本上都是忠明老汉去看望孙大嘟噜子,说几句话丢下礼品,饭都不吃忠明老汉就得赶紧回来,省得又脑瓜子疼。等孩子们长大了,这走亲串友的活就让二栓包了。



忠明老汉最怕孙大嘟噜子来走亲戚,他不疼吃不疼喝,也不疼拿东西,他是实在受不了妹妹的那张嘴呀!



二栓应了一声,看了看老爹那紧张的模样,不禁暗自笑了几声,又出门去喂牛了。



这正是1943年的冬天,日本鬼子已盘踞在南边的县城多时了,时不时地下乡扫荡,老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但苦于没有反抗的力量。后来游击队来了,与敌人周旋抗击几次后,小鬼子没少吃亏,于是更加疯狂地扫荡报复。但可能是临近年关,最近小鬼子也不怎么蹦跶了,老百姓的日子相对安生了一些,因此忠明老汉才安排二栓到妹妹家走亲戚。



看似平静的生活下暗潮涌动。忠明老汉听说村里某处十分隐秘的地窖里,藏着游击队的伤员。他和村里的老百姓一样,默默地把这件事吞在肚子里,用自己最朴实的方式守护着这个秘密。



02

第二天一大早,二栓刚把牛车套好,就听村头的大铁钟被敲响了。这是有啥大事发生了?二栓和忠明老汉对望了一眼。



村头的大槐树静立岁月不知多少年了,如今根深叶茂,粗壮的枝干上挂着一口古朴的大铁钟。岁月流转,一茬茬的人和事都湮灭在岁月里,唯独它们见证着孙庄的新旧更替,风雨晴阴。村人喜欢在农闲时聚在此处胡吹海聊,尽显乡野闲趣。



此刻大槐树下聚满了人,却少了往日的轻松热闹,一村的男女老少全都静默地站在一起,眼睛盯往一处,气氛有说不出的压抑。



被盯住的那个地方,一个汉奸翻译官正低头哈腰地围着一个日本军官,谄媚地笑着,一边说一边朝着村子指指点点,看样子是在介绍村里的情况。日本军官听了一会儿,说了两句鬼子话,翻译官连连点头,挺直了腰杆儿,拿尽了狐假虎威的架势:“孙奎山!孙奎山!太君叫你出来!”



大槐树下的气氛微微一滞,一位花白头发的红脸老汉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气哼哼地骂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孙子哎,孙子白!你又带鬼子祸害乡亲们来了?!你咋不怕天打雷劈哩?”说翻译官名字的时候,奎山老汉故意先喊了“孙子”。



孙子白的脸色白了白,偷瞄了一眼鬼子军官的神色,咬牙道:“奎山爷,太君今天来捉拿游击流寇,我这也是没办法,你是村长,要好好配合太君!”又稍压低声音道:“看到这些太君了么,都有枪!若是让太君不高兴了,我也救不了你们!”



人群更加静默了,一时之间,只听到“呜呜”的北风声。



奎山老汉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回头扫视了一下人群,用眼神无声地给乡亲们传递着一种力量。回过头,他嗤笑一声:“游击队?游击队不是被你们打跑了么,现在哪还有游击队?这鬼子是你带来的吧,你是想祸祸得大家都过不好年是吧?”说完自顾自地站回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你!”孙子白恼羞成怒,正想发作一番,鬼子军官看过来,他连忙堆笑着叽里咕噜一段鬼子话说过去,鬼子军官想了想,又说了一段鬼子话。



孙子白又冲着乡亲们大声说道:“太君说了,只要你们交出养伤的游击流寇,太君保证不动孙庄分毫,否则,”他的声音里充满着威胁,“这个年都别过了!”



人群有了微微的波动,人们互看了几眼,依旧不发一言,愤怒的目光恨不得能把孙子白焚烧掉。忠明老汉的眉头紧锁着,他明白在狗汉奸的推波助澜下,鬼子对村民更无丝毫人性。



想到此,他恨恨地瞪了孙子白一眼,心里暗暗骂道:狗汉奸!喝了几天洋墨水儿连祖宗都不认了,早晚让雷劈了你!忠明老汉把烟杆儿从腰带里拔出来,真想上去敲死孙子白!



正在这个相持不下的点儿,孙子白刚要再发作一番,突然瞄见村口的土路上拐进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微低着头,挎着一个大篮子,斜扯着身子走得很快。孙子白仔细地看了两眼,突然一拍巴掌:“你们都不说是吧?能说的来了!”说完给鬼子军官叽咕了两句,急急地冲着女人迎过去。



03

忠明老汉眯着眼往女人的方向看去,嵌着玉石的黑色抹额,宽大的黑色斜襟褂,扎着的裤腿,绣花鞋,微胖的身材,那特有的一扭一摆的走路姿势……哎呀俺的亲娘来,咋是二他姑啊!八百年没先来孙庄走过亲戚,今天怎么来了!快转身跑啊,祖宗!



来的正是忠明老汉的妹妹,二栓的亲姑——大名鼎鼎的孙大嘟噜子!



人群里响起了几声叹气声,二栓急得直拽忠明老汉的衣襟,站在前面的孙奎山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吃惊、担心、焦虑……他用眼神询问着忠明老汉,而后者却懊恼地闭上了眼睛,眉头锁成了一个大疙瘩。大家心里都明白,眼下这情形,孙大嘟噜子是最大的变数,想起来她那停不下来的嘴,村民们的心里都闪过了几丝绝望。



孙大嘟噜子正急急地赶着路,篮子有些沉,眼看就要到村口了,突然一个人挡在了她面前。她吃了一惊,猛地停住:“是你!你滚回来做啥!”孙大嘟噜子知道孙子白是什么人,又是同村的小辈,说话自然毫不客气。孙子白一笑,闪开身子往后面一指:“太君请您过去。”



孙大嘟噜子这才看清老槐树下的情形,吓得手一抖,篮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点心果子散落了出来。“俺的个娘来!”孙大嘟噜子惊叫一声,顾不得篮子,第一反应就是往回跑,孙子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想跑?太君还要问你话来,跟我过来!”最后几个字是咬着牙说的,拖着孙大嘟噜子就往老槐树下走。



真的是拖着走,因为孙大嘟噜子拼命往后面挣,屁股都快坐地上了,一脸的害怕:“你别拉俺,俺就是来走亲戚的,你个龟孙放开俺……!”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鬼子们,很快就跑过来两个鬼子兵,拿枪一指,孙大嘟噜子吓得魂飞天外,只好战战兢兢地跟着孙子白来到了大槐树下。



村民们与孙大嘟噜子互望了几眼,压抑的气氛愈发让孙大嘟噜子不安起来,嘴一张冲着孙子白就骂上了:“你个龟孙大过年的你把鬼子领这里干什么鬼子是你爹啊我今天就是来走个亲戚多少年我没来给俺哥拜年了来这一次咋就碰见了你这个龟孙你看你把俺吓得你说你抓俺能干什么俺就是个说媒的你这个断子绝孙的你这个绝户的你这个死了都没人埋的……”



刹那间风云变色,一万只乌鸦飞过。



“闭嘴!”孙子白暴跳起来,打了孙大嘟噜子一个耳光,把她打得头一蒙,捂着嘴一屁股墩到了地上。忠明老汉和二栓往前一冲,吼道:“孙子白,你个不是人揍的!”



孙奎山和几个村民赶紧拦住了他们爷俩,咬着牙对着他们微微摇了摇头。鬼子们“哗啦”一下端起了枪,对准了大槐树下的人们。



鬼子军官恶狠狠地瞪着村民们,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你们地,把人交出来,不交,统统死啦死啦地!”孙子白上前道:“太君,我们可以问问她——”说着指了指孙大嘟噜子。看到鬼子军官有些纳闷,赶紧又用鬼子话解释了一番,鬼子军官点点头。



孙子白走到孙大嘟噜子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大嘟噜,今天太君来呢,是要找在孙庄养伤的游击流寇,只要你能说出来他们在哪里,我保证全孙庄的人都没事,不然的话,你,你哥,你侄子,哼,还有这全村的人,都会被太君枪毙掉!”闻听此言,孙大嘟噜子抬起肿了半边的脸,愤恨的目光似乎要把孙子白烧穿:“你要杀俺哥?杀俺侄子?杀这全村的人?”她以手撑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怒视着孙子白:“俺不知道!俺啥都不知道!你也看到了,俺挎了一篮子的点心来给俺哥拜年,俺不知道谁养不养伤,俺就是来走亲戚的!”



孙子白奸诈地一笑:“好,你不知道,你去问问你哥,看他知不知道!”说着又来拽孙大嘟噜子,被她甩开:“俺哥也不知道!你问谁,都不知道!”孙子白气急败坏:“大嘟噜!你不是能说会道么,你去劝劝这些人,”他向人群指点着,“劝劝他们别和太君硬抗,没用的,等一下搜村子搜出来你们一样跑不掉!”



“俺没什么可劝的!你也是孙庄出来的,孙庄就这么大,哪个墙角旮旯你不知道?你能搜出来啥?”孙大嘟噜子大声说道,却不知这话听得孙庄人心里都一抖。



孙子白“哼”了一声:“往年不都是你哥去看你吗?今年怎么是你来看你哥了?我看你走亲戚是假,传递消息才是真吧?”



孙大嘟噜子“呸”了一声:“呸!你个龟孙!这走亲戚不就是你来我往,还非得分先后?孙庄是俺娘家,难道说回趟娘家还要问问你不成?”孙大嘟噜子越说越气,瞪着孙子白,一嘟噜一嘟噜的咒骂砸过去,孙子白急了,上去一把薅起她的衣领,恶狠狠地道:“闭嘴!你到底说不说!”



孙大嘟噜子一口唾沫“呸”在孙子白的脸上:“你让俺闭嘴,你又让俺说,你到底想让俺干什么!”



孙子白气疯了,抹了一把脸:“让你说!告诉太君游击流寇藏在了哪里!”



孙大嘟噜子:“俺不知道!你个断子绝孙的玩意儿!你快遭报应了!天劈了你雷打了你阎王老爷勾了你十八层地狱等着你油炸了你叉了你……”



“闭嘴!”



孙大嘟噜子闭嘴。



“快告诉太君——”



“断子绝孙的的孙子白!你等着吧!老天马上就雷劈了你!”



“闭嘴!”



04

鬼子军官不耐烦起来,叽里哇啦地喝问孙子白在干什么,又怒又狼狈的孙子白呼哧带喘地把情况一说,鬼子军官眯起了小眼:“死啦死啦的!”说完“蹬蹬蹬”走到孙大嘟噜子面前,小眼里射出狠毒的目光。



村民们的心全提到了嗓子眼儿。忠明老汉和二栓眼睛血红,牙齿咬得咯咯响。



鬼子军官抽出了锋利的军刀。

几枝枪对准了孙大嘟噜子。



千钧一发之际,奎山老汉低喊了一声:“孙子白!”



孙子白条件反射地转身看了一眼,奎山老汉咬着牙瞪着眼,指了指天。



孙子白愣了愣,抬头看去,只见老天不知何时已经乌云翻滚,天象颇为异常。他心里猛地颤抖了一下:都说孙大嘟噜子的嘴能把死人说活,自己今天被她骂了无数遍的“天打雷劈”,难道还真有这么邪乎?



鬼子军官的刀已经举了起来,孙大嘟噜子整个人仍在抖个不停,但她坚持没让自己倒下来。她在人群中搜寻着哥哥和侄子,朝他们凄然一笑,闭上了眼睛,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来,在脸上写满绝望的“认命”两个字。



突然间一声霹雳!震彻长空!



所有人都惊骇地望向老天:天哪,腊月里打雷?这是老天发怒了!孙子白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鬼子军官也愣怔了,一时忘了把刀劈向孙大嘟噜子。



孙子白挣扎着,爬到鬼子军官脚下:“太君,不能杀,不能杀啊!”他语无伦次,把鬼怪神说都抓来解释一通,鬼子军官不耐烦地踢开他,又举起了刀。恰在此时,又一声响雷正炸在头顶的天空,惊得小鬼子的刀差点掉在了地上,骇退了好几步。



村民们往前涌了涌,忠明老汉伺机跳上前去把妹妹抢回来,孙奎山暗暗地朝村民做了个手势,压住了他们躁动的情绪:对方有枪,不能蛮干。否则,早撕碎了这群杂种!



乌云愈发低沉,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孙子白惊骇地望着天空,几乎屁滚尿流。他看看天又看看孙大嘟噜子,看看孙大嘟噜子又看看天——难道她真的是神嘴?更让他惊惧莫名的是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滔天的杀意正在袭来,这股杀意分明澎湃在村民们的眼睛里、心里……



孙子白扑过去抱住鬼子军官的大腿:“太君!”他急速地向鬼子军官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鬼子军官犹疑起来。孙子白急了,他连忙爬起来,看着村庄又指指点点地对鬼子说了一串儿。



鬼子军官点点头,似乎对孙子白的提议认可了。他冲着鬼子兵们吩咐了几句,手一挥,鬼子兵们四散开来,冲入村庄。



村民们听不明白那些鬼子话,但看到鬼子暂时不再劈杀孙大嘟噜子,心下也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们的心又揪了起来——村子里到处浓烟滚滚,房子、柴草垛都着了火,原来天杀的鬼子兵们是去放火了,试图用这种方法逼迫游击队员现身,他们要么被烟火熏出来,要么被熏死、烧死!



家园被大火吞噬着,不少村民抹起了眼泪,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孙庄,对孙庄的感情是刻进血脉里的。面对荷枪实弹的鬼子兵,他们不能硬碰硬,否则是枉送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还在,就能重建家园!但是……“村里某处十分隐秘的地窖里”……会不会……



孙奎山暗地里却松了一口气,不会有事了,游击队伤员是在村外的一处隐秘的地窖里,村里的火势根本不会威胁到他们。



直到火势渐小,鬼子军官才死了心,终于决定收队回县城。



05

孙子白跟在鬼子军官的马屁股后面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正被村里妇女们安抚着的孙大嘟噜子,若有所思。少顷,他下定了决心,追上鬼子军官说了几句,鬼子军官点点头,挥挥手让一小队鬼子兵跟着孙子白又返了回去。



鬼子去而复返,村民们戒备地看着他们。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见孙子白阴恻恻地一笑,吩咐了鬼子兵几句,鬼子兵迅速地分成两队,一队拿枪指着村民,一队把孙大嘟噜子从村民手中抢了过来,迫使她跪着,反剪胳膊,抓住头发猛地往后一拉,使她被迫昂着头,然后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



“孙子白!你要干什么!”

“孙子白,你别把事做绝了!”

人们怒斥着!



孙子白似没听见,他死死地盯着孙大嘟噜子,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意:“都说你是神嘴,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可惜了,以后你再也不能说了……”



鬼子兵拔出匕首,手起刀落割下了孙大嘟噜子的半截舌头扔到了尘土里,鲜血顿时流满了她的衣襟,她昏了过去。



阵阵惊呼响起,忠明老汉一个箭步赶过去,把妹妹半抱在怀里,手忙脚乱,又是掐人中又是企图止住血,他一声声呼喊着妹妹的名字,老泪纵横。孙奎山和村里的郎中挤进来,对孙大嘟噜子进行着简单而必要的救治。



村子大半数已被烧成灰烬,药物无寻,幸好北李庄离得不远。孙奎山当机立断,先派那腿脚快的去北李庄告知孙大嘟噜子的男人,让北李庄做好救治准备;紧接着让二栓等几个年轻人去村里找找是否还有门板,要赶紧把孙大嘟噜子抬去北李庄。



二栓对着已经逃远了的孙子白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却不敢耽误对姑姑的救治。很快,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用门板抬着孙大嘟噜子飞快地向北李庄奔去,忠明老汉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孙奎山和郎中不得不架着他,几乎全村的人都跟了过去。



06

孙大嘟噜子真的成了哑巴。人们不再叫她的诨名,而是亲切地呼唤着她的本名:艳喜。两个村庄的人看到她,都热情地招呼着她:“艳喜!来坐坐。”神奇的是大家都能看懂她的手势,“聊”得不亦乐乎。忠明老汉更是隔三差五地就去北李庄看望妹妹,怕妹妹感到孤寂,总是他在天南地北地扯闲篇,而艳喜总是笑着听哥哥说,不时地用手势回应一下。



小鬼子也没蹦跶太久,很快就投降了。孙子白被人砸死在一处荒田里,大家根本不想知道是谁干的,更无人去收尸。孙奎山与族老们商议后,将孙子白从族谱中消除族籍,永久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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