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


  村头的老王头死了,人们说,老王头早该死了,死了活该,只是可怜了他那三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老大十四岁,老二才十二岁,老三刚刚十岁,三孩子老早就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爹,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说起这老王头没一个人说他好。早年老王头家境还算过得去,娶了媳妇后,日子更是一天比一天强,孩,是那种标准传统劳动妇女,勤劳朴实,里里外外把家里打理的是井井有条,人人都说老王头是好妻命。后来又连添四丁,真是人丁兴旺,财源广进啊。按说这老王头该知足了,可偏偏好景不长,富足安逸的生活,让老王头邪念顿生,他粘上了吸的恶习。他为了吸食,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买了,媳妇要是敢阻拦,顶头就是一顿海打。那媳妇鼻青脸肿是家常便饭,很快一个好好的家让老王头给败了。后来,老王头烟瘾犯上来,可家里除了三间破草房,实在没得卖了,他就打起他小儿子的注意,竟背着老婆把老四卖了。他老婆知道后,气的是疯疯癫癫的。可为了满足他的烟瘾,看看还有几分姿色的老婆,他心里又有了注意。强迫他老婆陪人睡觉,给他挣钱抽大烟。他老婆虽然神志不好,可也有清醒的时候,有一天人们发现打扮的净净的老王头的老婆吊死在自家的房梁上。
  老婆死后,老王头更是无所顾忌,整天喝的是昏天黑地。可喝酒要钱,抽要钱,他整天无所事事拿来的钱呢,他不还有三个儿子吗?老婆死后,三儿子成了他的累赘,心里┩噶耍要不是想着拿他们换钱,早就不管他们了。这不,已经给老三联系好了人家,也收了人家定金,心里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没成想回来的路上一头载到水沟里,再也没有起来。真是老天长眼,恶有恶报!
  常言说的好,活人不跟死人计较,可怜这三孩子在乡亲们的帮助下,为老王头购置了送老的衣裳,备置了薄棺,为老王头穿上花花绿绿的寿衣,停放在堂屋里凳好的用苇席棚的草铺上。
  老王头家境破落,除早年盖的三间草屋外,就剩那个长满荒草的院落了,那一人多高的院墙和双扇黑漆斑驳的大门还j现当年富足的景象。他家那三间草房,左首是主室,中间一间做堂屋,右首一间放置一磨盘,边上用木板凳了一张小床作为三兄弟栖身之地。而老王头的灵堂就设置在堂屋。老王头头朝里脚朝外,被安放在用苇席棚的草铺上,脸上盖着一块白布,脚穿黑色布鞋,两脚用麻绳捆着。脚头摆一香案,一天到晚香烟不断。人们都说,人死后,不能马上下葬,要在家停尸三日。在没过奈何桥、喝孟婆的迷魂汤之前,要回家看看,以了却没了却的心事,见亲人最后一面。
  这第三夜,夜深人静,人们都走了,只剩这仨孩子为老王头守灵。那晚夜冷风大,三兄弟将大门上好栓,又紧紧的将堂屋门上紧,由于年久失修,堂屋门在大风的吹动下“哐框”作响。三兄弟就移来平时顶门的大石头将门紧紧顶住。这才蜷缩在堂屋边上的草团上。老大老二在前面,老三在最后。也许是太累了,老大和老二很快就打起了盹,老三不知怎的就是没有一点睡意。他用惊惧的眼睛观察的屋里的一切。昏暗的煤油灯被从门缝溜进来的风吹得忽明忽暗,香案上的香头的那点红光也是忽大忽小。就连盖在老王头脸上的白布也是忽闪忽闪的,仿佛随时都会揭开似的。门外的风愈来愈大,溜进来的风将老王头的宽大的寿吹得不停的舞动。十岁的老三更加惊恐的畏缩老二的身后。他紧张的就盯着他父亲看,看着看着就见老王头脸上的白布猛地飘了起来,升了有一尺多高又落了下来。紧接着看见他的手臂动了动,老三大气也不敢出,揉揉眼睛再看,脚也动了,紧接着就听草铺“嗦嗦”作响,老王头猛地做了起来,那块白布也随之从老王头的脸上滑落下来。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由于长期抽大烟,原本就蜡黄的干枯的脸惨白惨白的,无神的眼珠向外突出,一张没有血色的大嘴大张着,呲露着满嘴的黄牙。只见老王头慢慢下了草铺,他两手平举,双脚蹦着,灵堂里忽明忽暗,阴风习习,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恐惧。老三,动也不敢动一下,不敢抬头,也不敢扭动身体,从眼角惊恐的窥视老王头的一举一动,感受着老王头“嗵嗵”的沉重的蹦步的声音,每蹦一下,那“嗵嗵”的声音仿佛就打在他心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时间又漫长的仿佛过了一世纪。只见,老王头慢慢的围绕石磨转了一圈,蹦到老大跟前停了下来,老大低头跪坐在团铺上,深深地困倦让老大睡着了,头也低垂着。这时就见老王头俯下身子,用他坚硬的双手扶起老大的头,并轻轻的掰开老大的嘴,就见老王头深吸了一口气后,就向老大的口中长长的吹了一口气。这时,就见老大身子一歪,便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就如同死了一般。老三的心,恐惧的快要崩溃了,极力控制那内心深处爆发的惊叫。接下来,父亲还要干什么呢?就见老王头站直了腰,脸上露出僵硬的恐惧的笑容,那口黄牙越发呲露在外面。近接着,老王头转过身,嘴里还发出“嘿嘿”的狞笑,伸直双臂,又开始围绕石磨转圈了,那宽大的寿衣,在阴风的吹动下,随老王头的蹦跳,上下飞舞。很快那“嗵嗵”沉闷的脚步声又转过来了,老王头停在了老二的跟前。老二刚刚十二岁,生活的悲苦让他消瘦的像一个十岁的娃娃,老二也是跪坐在蒲团上,头仰靠在墙上睡的正香呢,可能还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呢。老王头俯下身子,用他那僵硬冰冷的手抚了抚老二的头发,生前老王头最喜欢老二了,老二生性董事,为人善良,在老婆死后的日子里,多少次他喝多了,难受的 时候,都是老二端来的热水啊。”唉”,一声叹息从老王头的喉咙里挤了出来。一丝爱怜迅速从老王头那惨白的脸上划过。随后,就见故起嘴,朝老二的脸上吹去,随后,把柔如无骨的老二放在地上。
  紧接着他又去转圈了,老三心想这下该论到他了。恐惧达到了极点,他不想就 这样等死,他用眼角的 余光扫视周围,心里暗暗拿定了注意。等那“嗵嗵”的声音转过磨盘,向他转过来 的时候,他猛地瞄起腰,迅速抓起墙角的一块转头,围绕磨盘同老王头都起了圈子。当老三转到有窗的那一侧时,他就猛的朝那已经很老的木窗砸去。伴随着“咔嚓”的声响,木窗出现了一个洞。就这样,老三边转边瞄地上,伺机抓起石头啊、砖块啊啥的,等转到窗子边时就 狠狠砸去。老王头也是紧追不舍的在后面紧跟着。大概转了有 五六圈吧,这老三估摸着窗子的窟窿足以让他能钻过去时,才瞄准时机从破了的窗口窜了出去。等老三来到院里,老王头的头也已经从窗口探出了头。老三奔到大门前,怎么也搬不开顶门的大石块,怎么办呢?老王头已经从窗口出来了,老三的头上急得是汗水直流,情急之下,老三看到院墙边上的大树,就使出吃奶的劲,爬到树上,也不知拿来的勇气,从树上又跳到两米多高的院墙上,而此时,老王头也已经蹦到墙根下,蹦着要来抓老三。惊惧让老三不顾院墙高,转身就蹦了下去。这下老王头没有办法了,他绑着双腿行动受限。就这样老三在墙外,老王头在墙内转来转去。一直到鸡叫,有一个早起拾粪的老头发现了老三,看到老三脸上的肉直抽抽,两眼发直,躺那不会动。老头就把老三扶回 家,喂了热汤,老三才慢慢缓过惊来,诉说 原委后,老头叫来邻居同往王老汉家查看,只见王老汉还穿着送老衣裳直挺挺躺在墙的内则。
  常言说的好,虎毒还 不食子呢,这老王头连也不如,死了死了还不放过三个可怜的孩子。人们说,老王头怕到那边,没人伺候,烟瘾犯了没钱买,就狠心把孩子带过去,气急了就买一个。邻居们都看不过眼,怕老王头再找麻烦,就把老王头的棺材周围定了桃木楔子,把他的 坟墓周围也打上桃木桩子,让他永远也不能出来捣乱,祸害人。
  这也许就是人们说的,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铲!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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